封若书怔了怔,强硬道:“一派胡言。”
安戈咬了咬唇,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吐不出什么好话,做不了什么好事,也一直不清楚猴哥看上我什么,军师你又看上我什么。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这张脸,否则你们断然是更喜欢安如意的。所以......我模模糊糊觉得,有可能是我这臭脾气。他们都叫我小夜叉,我这脾气,当真也是臭得找不到第二个人。所以,你们觉得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才在心里给我空了个地方。如果我贸然答应你,小安的脾气就没有了。没了脾气的小安,还是你想放在心里的小安么?”
最后一句话,如尖刀一般插进封若书的心脏。
安戈所谓的“臭脾气”,说穿天了便是一个“义”字,倔强且洒脱。从前在永安也是,现在在容国也是。而且,他比自己想象的要专情得多。他与方羿,既互相倾心,亦是互相成全。如此情景之下,他断然是不能负了方羿,叛了感情。
何况,情用对了人,便是罐中蜜糖,用错了人,便是穿肠毒/药。
从前他坑了封若书,回应不了感情,已经让他倍生愧疚。现在若是再背叛方羿,去与封若书勉强在一起,那他还是不是人?
他打心眼里欣赏封若书,是没有杂质的君子之交的欣赏,这样一个风度翩翩之人,他怎可以强行与他在一起,用所谓的“情”去荼毒那副纯粹的灵魂?
封若书听着他的话,眼神一点一点黯淡,许久许久,薄唇微启:
“小安,你当真是一条退路都不留给我。好狠的心......”
正如安戈说的,若他贸然答应自己,那这除了说明他是个见异思迁的滥情之人,其他一无用处。
既然他爱的一直是安戈,而不是相貌一模一样,还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安如意,那么,他封若书心里装的,其实是安戈那个举世无双的有趣灵魂,若陡然性情大变,这灵魂失了味儿。便是既折辱了那人,又折辱了自己。
安戈的话,他自然明白,只是这样剖开外壳血淋淋地露在他眼前,难免有些绝情。
他抬眸,望了眼幽深昏暗的天空,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深深道:“你,走罢。”
温泉四周没有积雪,只一片绿幽幽的青草,草尖聚了一滴水,“嗒”一声坠入泉中。
安戈愕然,“什么?”
封若书又道:“回去。出来这么久,将军该起疑心了。”
安戈没明白他的意图,“你就让我这么简单地回去?你呢?”
封若书怔怔看着天边那颗闪烁不明的星辰,神色凄哀,“我要问的都问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他微微偏头,勾了个让人放心的温和笑容,“再不走,我便真去写奏本,上报大王了。”
安戈瞧着他的样子,心口狠狠一陷。封若书便是这样,什么苦什么恨都自己一个人担着,那些脆弱不堪的情绪统统也都藏起来,寻常人问时,只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只熟悉的人清楚,那副纤柔温和的皮囊下,是千疮百孔的灵魂。
安戈没有再顿留,他多在封若书面前一刻,便多伤他一分。
索性早早逃出他的视线,毕竟,眼不见,心也不烦。
“你......保重。”
安戈一面走一面落泪,他替封若书不值,居然在自己这个滚蛋身上摔得这么狠。他经常说自己这辈子没干过亏心事,这话,以后终是不能说了。
他从不低头的小夜叉,这次,是真错了。
呜咽的箫声又飘荡在山谷,如江东泣鬼,沉闷缓慢,夹杂着寒冬腊月的风,只将人骨刺穿三分。
烟云缥缈处,一块黛青色的巨石若隐若现,石后立了一个黑色的壮硕身影,一动不动,直至箫声停歇,吹箫人带着冬夜的寒气离开,他才从石后走出来,对着那愈行愈远的水蓝色背影,怅然一叹。
半空的镰刀月正锋利,将人心划破一道大口。撒上刺骨的冰碴,寒意径直穿破灵魂。
安戈抹干眼泪回去的时候,方羿正在大门对着的藤椅上等他。
手搭在桌边,眼中平淡,看不出情绪。
安戈心里咯噔一声,跨门的动作陡然僵住——他是背着方羿偷偷跑出去的,现在方羿在这儿等他,是单纯地等他回来,还是,兴师问罪?
“猴,猴哥?”
他迟钝地进去,几乎半身不遂地合上门,像是被押上断头台的刑犯。
“回来了。”方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落在他沾了泥的鞋尖上。
就那一眼,安戈便明白方羿是知道的。
包括他何时出门,去见什么人,他断然都一清二楚。
安戈收了那勤务兵的纸条,即便是封若书亲自委托的,看似神不知鬼不觉。
但方羿是什么人?眼睛平平一扫便能从千军万马中看出军阵的阵眼,一句话便能从百官中揪出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他这种低级的过家家的小把戏怎能瞒住他?
保不齐他前脚一出门,方羿后脚便醒了,一直候在屋中,数着时辰等他回来。
怎么办!
两人好不容易互相确定了情意,他却半夜偷偷跑出去见封若书,这落谁身上都是“私会旧情人”啊!
心中如万匹野马脱缰,轰隆隆一阵乱鸣——若方羿真误会了他,他一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千方百计偷溜出去,就是为了见封若书一面。
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