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十几个侍卫一窝蜂涌上来,才把面红耳赤的安戈控制住。
“你以为猴哥稀罕你那位子么!什么破玩意儿!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鼻子插葱的猪八戒,还真以为自个儿成象了?以为猴哥好欺负就把他当冤大头!老子第一个跳出来揍你!”
一旁的侍卫们尽皆都愣住了——什么位子?什么猪八戒?猴哥又是谁?这人在说西游记么?
卫临寰被人扶了起来,痛呻着让人给他擦鼻血。
李公公忙抬了张椅子让卫临寰先坐着,转头欲辱骂安戈,却发现对方骂人一个脏字没有却能将人活生生气死,于是只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指,骂了一句:
“放肆!”
他见卫临寰虽然伤的不重,但脸上也挂了彩,想起之前王后的嘱咐,脑光一闪,随即便吩咐:
“来人,这人冲撞大王,犯下大逆不道之罪,拖出去砍了!”
安戈恶狠狠瞪着他,“你倒是敢!你主子都没说话你这死太监倒是横上了,你就问他,我刚刚骂的哪个字有假!”
“一,一派胡言!”
李公公伺候卫临寰多年,知道他最恨犯上作乱的人,如今安戈直接在龙椅上揍了他,他更是应该火冒三丈,于是赶忙请示:“大王,此人嚣张跋扈,辱骂君王,定要即刻处死才行!”
只是不料,他这次却猜错了卫临寰。
那卧病许久的君王在椅上喘气,好半晌才恢复过来,并没有下令处死安戈,只是道:
“此人身份特殊,押进天牢,听候发落。”
“大王!”李公公急于立功。
“莫再说了。”卫临寰抬手阻断他,意味深长看了安戈一眼,挥挥手让侍卫先带了下去。
那一眼,自然有愤怒,但熊熊腾烧的十万怒火之间,又有几丝疑虑。
正因为这疑虑,他暂且将怒火压了下来,没有起杀心。
华泱刑部的千机天牢,湿气重重,暗无天日。冗长幽深的狱道中,只中间顶部一扇小小天窗,日光漏了一些下来,可见几分天日。
安戈的牢房在最尽头的左边,暗得几乎没有灯光。他每天靠着铁栏往外看,瞧不见对面一排牢房关押的犯人,只能在依稀的微光中,看到密密麻麻扒在铁栏上的手。混着沧桑幽怨的低号和阴恻恻的风,仿佛地狱深处囚禁的幽鬼。
他心里其实很平静,有种自己的过错终于得到惩罚的踏实。
从去年四月,他答应安如意的请求换上鲜红嫁衣,直到现在,牵扯进来的人太多了。茯苓、云舒君、江仲远、封若书,还有就是,那舍不得让他受半点痛苦的方羿。如若没有这一切,那么他现在还是永安县的一个小混混,跟破庙的孩子们一起过着三顿并两顿的生活。每天小打小闹,却也无甚生命攸关的焦愁。
但,也不会遇到猴哥,不会遇到封若书,不会遇到这边的大千世界。
他骗了人,骗了安胄和卫临寰,乃至容未两国千千万万翘首以盼的百姓。这样的结果,即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谎言迟早有一日会被揭穿,只是时间的早晚。
卫临寰审问了他好几回,来来去去的数不清了,后来还用了许多刑罚,他还是咬着牙说这是他一人策划的,唯一的同谋安如意已经逃之夭夭,你们找不到。
现在没人跟他一块遭殃,方羿远在天边,云舒君留守侯府,封若书全身而退,挺好。
就是后背的伤口有些发炎,糜肉黏在衣服上,在密不透风的牢狱里闷着,很是难受。
啪嗒!
远处的铁门传来一记响动,随即被人从外向内打开,连带着门把上的铁链动了动,在寂静的囹圄中发出巨响。
一直火把从远处摇摇曳曳走近,夹杂着两三人的脚步声。
这是整个容国最深的天牢,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极少有人探监。
脚步声愈来愈近,安戈侧头靠着铁栏,唇角慢慢扬起。
脚步最后停在他这座牢房外面,他掀开眼皮,在只有一支火把的灯光中看向来人。
“国师,别来无恙。”
这几日暑气渐盛,寻常人出门都是穿的单衣,但这天牢终年阴寒,封若书又在单衣外面,加了一件水蓝披风。
仍是不染纤尘的模样。
他垂眼,借灯光草草看了眼安戈,温柔的眉毛拧成了麻绳,“你怎么样?”
安戈爽朗一笑,即便他的笑没什么气力,却很是有精神,“我很好啊。”
封若书让狱卒把火放在架子上,便让他们退远了。他蹲下来,瞧着安戈脸上的污血,“我已经派人连夜给侯爷送去消息了,如果霍邦那边顺利,他二十日之内应该能赶回来。”
“挺好的。”安戈垂眸,眼中划过一丝悲伤,“你们大王说了,十五日之后将我问斩。”
也就是说,他身首异处,头颅滚在法场满脸是灰的样子,不会入方羿的眼睛。
封若书瞬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你为何要一个人承担?”
“不然呢?”安戈耸耸肩,“这本来就是我捅出来的娄子,为什么要连累别人?”
“但大王现在很信任方羿,你若肯道出你们二人的感情,大王兴许会看在他的份上饶恕你。”
“国师,省省吧。”安戈的语气很是平淡,“若是让猴哥去低声下去求卫临寰,比杀了他更残忍。”
提及方羿,封若书体内又隐隐烧了一团怒火,索性按下不谈。
“先不说这个。”他回头望了眼狱卒,又道,“天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