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上前抱了故人一下,“保重!”
思及江仲远那大块头说不定吃醋闹脾气,也顺带着抱了他一下,却没说保重,只心疼云舒君整日对着这傻子费心费力,于是嘱咐了一句:
“好好照顾云舒君。”
然后,不到眨眼的时间,江仲远又开始娇羞着挠头,乐呵呵傻笑,“嘿嘿好啊!”
安戈的嘴角一抽,顿时为方才不懂事的行径忏悔。
朝霞映了半边天,红彤彤的一片,橙红的暖光铺在线条优缓的山脉,似徐徐悠扬的歌谣,传遍这片世外幽境。
一个月之后,容国东部的一座小村落里,新盖了一套屋子。
那屋子简朴又别致,路过的人都要往里面瞧两眼。人们常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喜笑颜开的男人忙活,那男人生得很俊,星目浓眉,瞧上去不到二十。逢人便笑,见到他,再大的烦扰瞬间也没了。
村里的媒婆见他好看,三天两头便登门说亲,奈何人家已有家室,且没有纳妾的打算。
传闻他的妻子身患重病,常年卧榻不起,男子便要一面干活挣钱,一面照顾患病的妻子。
所谓伉俪情深,说的便是此间情景罢。
“咳咳!咳咳咳......”
安戈将洗好的衣裳晾上绳索,被晚风吹得一凉,哆嗦了两下,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洗脸。
近日他染了风寒,嗓间咳嗽不止,吃了几帖药也不见好。
待手脚都回了暖,他一面压着咳嗽,一面给方羿按摩身子。
寒针说,从前方羿在冰窖,不呼不吸,与死人无异,如今他虽未彻底苏醒,却也能够呼吸,手脚皆热,便要每日喂他吃喝,帮他按摩手脚。否则肌理长期萎缩,待哪日醒来,便不能照常人那样行动了。
“猴哥,我......最近生病了......”
安戈说话很轻,因为稍稍重些,喉咙又会忍不住要咳嗽。
“你不心疼心疼我么?我病了,要你照顾我。”
他偏着脑袋看方羿,就像守着花开的精灵。
他对上方羿的眼睛,见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眸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你说你都躺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你再不醒的话,我可真就要答应那媒婆,娶个小娘子回来了哦。”
没等对方回应什么,他又自己先否决了:
“唉不行不行,世上还有谁比咱猴哥更好呢?还是别答应了,要明天那媒婆再来叽叽歪歪,我就拿扫帚轰她。”
他一下子说急了,又咳嗽了好几声。撑着帮方羿按摩完,把人搬回床上躺好,才缓过劲去喝水。
“你要是一直这么躺着,我可怎么办呢?”
“你知道我最喜欢热闹了,现在每天过这么冷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说话,我心里,憋得慌。”
他缩进被窝里,搂着方羿的脖子,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慢吞吞道:
“从前你没事就喜欢叫我,总是作弄我,叫我小夜叉。现在我在你面前一天蹦跶到晚,讲好多好多笑话。”
说着,他看了眼床边一本几百页的笑话集册,那是他这些年苦思冥想琢磨出来的,“我就等着你从冰窖出来,我把这些都讲给你听。但是我每天讲那么多,你却不理我......”
他说着说着,困意渐渐就漫上来了,席卷那对忽闪忽闪的眸子,将他们慢慢合上。
安戈本就染了风寒,困起来真是招架不住。但他又怕将风寒传给方羿,便还是强撑着困意起身,在方羿额上轻轻印了一吻,自己缩到床铺的最里面,贴着墙根,背对方羿。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安戈是被脸上的瘙痒弄醒的。
他本在梦里捡了只松鼠,那小东西的尾巴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只是那东西淘气,老是拿尾巴拨弄他的脸,他便一面骂着小兔崽子,一面伸手挠脸。
只是风寒将他折腾得有些低烧,抬手的动作因此很是无力,软绵绵的。
“哼......”
他嘴里哼哼唧唧,脸上的瘙痒便立即没了,只是没有消停多久,那东西又爬了过来。
那是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掌部有厚厚的一层茧,一看便是练家子。因为许久没有动弹的缘故,指间的动作还很是僵硬。
他怕惊扰了熟睡的人,所以在那人发声时便骤然缩了回来,少顷,又似乎无比眷恋般,小心翼翼地又将手伸过去。指尖碰到他毛茸茸的眉毛,然后往下,轻轻地前后滑动,任睫毛在指腹划过,弄得手指的主人很是欢喜。
但安戈便不怎么舒服了,他睡得迷迷糊糊,脸上最总是有东西弄他。
眉毛痒,挠。
眼睛痒,挠。
嘴巴痒,打!
只听“啪”的一声响,安戈在半梦半醒间不知拍到了什么,那东西硬硬的,却不像铁块木头,冷冰冰的,却还是有那么点温度。
拍打的手僵在半空,愣了许久,豁然明白什么一般,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幡然起身。
睁眼的刹那,他委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昨晚还意识不清跟个木头一样的某人,正完好无损地坐在他身旁,眼眸深邃,仿佛融了万里江山,霸道,深情。
为了方便夜里起来照顾方羿,屋里是一直亮着灯的,烛光熹微,却也足够让安戈看清。
他的唇角动了动,许久许久,猛然抬手揉眼,生怕自己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