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出房门的第一步,方羿便得知了消息,撤了正院周围所有人,包括掌灯的奴仆。
一座空荡荡的院子在惨白的月光之下,更显得阴森,仿佛随时会有蝙蝠铺天盖地卷来一样。
方羿、江仲远、云舒君,以及暗卫首领“卫七”,都在正院下方的密室里,守株待兔。
密室的机关跟正院连通,哪个柜子被开了或挪了地方,密室里的控板都能看清楚。
江仲远在地面上观望,直到看见北边围墙冒出一个人影,才闪身进入密室。
“侯爷,他翻进围墙了。”
方羿慵懒地靠上木椅,冷漠地抬起眼皮,手心里隐隐有汗,道:“戏开场了,等着看罢。”
江仲远被他的寒意刺得一颤,咽了口唾沫,不自然地抓了抓耳朵,“......是。”
正院的院子里,安戈正活蹦乱跳。
他今日尤其欢喜,因为他潜进了传闻中防备最严的永定侯府正院。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半个暗卫都没有惊动。
纵身一跃从墙头跳下,意气风发地拍去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随后一个侧手翻闪到一口大水缸后面。再一个后手翻越上石阶,然后是前滚翻、空翻、侧空翻——
“哎哟!”
成功一头撞上梁柱,脑袋里“嗡”了一声,他在原地晕乎了好半天,眼前的重影才消失。唉,都怪云舒君,每天送他那么多好吃的,现在长了好几斤肉,身手大不如前。
一面揉着头上的红包一面推开房门,美滋滋地搓手,嘿嘿一笑。
“猴哥~不好意思了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安啊小安啊,你就作吧
第28章 暗夜风波(三)
抽屉柜台一个不落地搜刮,逮着簪子就往头上别,攥着珠宝玉佩就往怀里塞。
于是,放玉璧的柜子——空了。
装琉璃串的盒子——空了。
桌案上那两只银丝碗——换成了安戈垫胸的大馒头。
成功打开暗格,手指兴奋地像波浪一样舞动,“哎呀呀~小心肝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密室里只能听到控板上的滴答响动,江仲远等人眼观鼻,鼻观心,眼珠子齐刷刷瞪着控板,再不动声地瞄一眼方羿的神色。除了据实禀报,不敢多说半个字,哪怕咽口水也得小心翼翼。
“侯爷,书案被动了。”
“侯爷,小塌被动了。”
“东边的衣柜被动了。”
方羿眼皮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饮茶,仿若盘旋在沙漠上空的苍鹰,拥着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自信与慵懒——这些小玩意儿本没什么用,放着也只是个摆设。
控板上的机关还在不停转动,一环扣着一环,“嗒嗒”地响。
直到某一刻,江仲远蓦然大惊失色,眉毛险些飞出额头。心虚地忐忑着转身,垂首,低声禀报:“侯爷......暗格被动了。”
方羿掀开眼皮,质问:“哪个暗格?”
江仲远生硬地咽了口唾沫,虚弱地朝刚扣上的机关一指,“书柜下面那个。”
正院的屋子里暗格有两个,小塌里那个放的是月光杯,而书柜的那个,放的是密文。
果然,他是为了密文而来?
方羿的眼眸瞬时结冰,隐隐可见腮帮抽动,“他果真是细作......”
他的语气扑朔迷离,让人听不出这到底是质疑的问话,还是笃定的指控。
江仲远低头,下巴贴着脖子,没有反驳——方羿向来杀伐果断,从没有优柔的时候,这次为何迟疑?
众人不知道缘由,都缄默不语。
密室里,灯火闪烁,投在墙上的一排人影如跳动的魔鬼。落针可闻的空气中,呼吸声清晰得可怕,仿佛毒蛇吐着信子。
方羿盯着跳动的烛火,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卫七。”
暗卫首领连忙跪下,等候命令,“侯爷吩咐。”
方羿将右手负在身后,终于决定了一般,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江仲远又想问为什么,刚往前一步就被云舒君拦下。疑惑回头,只接到“退下”的警告眼神。
卫七得了命令,抱着刀颔首,“是。”
只还没动身,便听到上头的安戈一声惊呼:
“——沃日!大哥你谁啊?”
方羿的眼中闪过杀气,抬手示意先按兵不动。
地面上,薄凉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让人能隐约能看到物体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