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想点开心的吧。”
她学着安戈哄人的法子,转移注意力着说:
“明日您生辰,打算怎么过?”
安戈刺溜刺溜吸着面条,待缓解了喉咙的肿胀之后,万分哀怨地瞧着桌案上的宣纸,“还能怎么过?不就抄家规咯?”
茯苓是个一等一的忠仆,看到主子受难,她岂有旁观的道理?左右她已经犯忌给安戈送宵夜了,索性送佛送到西,把主子救出困境。
“不成,生辰之日哪有受罚的道理?从前在未王宫,即便是打入冷宫的妃子,在生辰那日也可暂回自由之身,何况是这区区永定侯府。”
这话差点把安戈的筷子吓掉——这平常视规矩如性命的丫头,怎就突然开了窍了?
“你......想做什么?”
茯苓挽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架子上被安戈写得分叉的笔,“奴婢帮您写,九遍的话,天亮时分准能写完。”
然后将笔尖在砚台上涂抹两下,杂乱的羊毫顷刻变得柔顺。
安戈瞬间有了激情,忙擦去嘴边的面汤,抓起另一只笔,洋洋洒洒开始誊写,“要什么天亮?马上就能搞定!”
茯苓看他斗志磅礴,这才真心笑了,“对,有主子在,什么难事都会迎刃而解的!”
“哈哈,那必须的。”想了想,又觉得茯苓这丫头当真心善,又道,“不行,不能让你白忙活,我得去跟猴哥争取一下,必须给你涨工钱!”
“不用的,只要主子平安康健,奴婢就安心了。”
安戈怒瞪,一本正经地教育她:
“茯苓,做人要有出息,你可以跟我过不去,但不能跟钱过不去。若是你哪日沦落街头饭都吃不上一口,你就会发现一文钱有多重要,然后会恨不得把曾经拒绝财富的自己的手砍掉。”
茯苓被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吓了一跳,“奴婢......答应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安戈美滋滋地继续誊抄,嘴里叽里咕噜道,“这个‘规’字也太难写了,扭扭曲曲,描都不好描。”
茯苓凑过去一看,善意地提醒道:
“主子,您写的这个......是‘家’。”
窗外没有夜眠的乌鸦鸣叫了一声,似是在嘲讽,被安戈一记飞鞋击中之后,负伤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主仆二人的对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他人通通没听见,尤其是站在窗边的方羿,一个字都没听到。
第36章 生辰(二)
月升日落, 潮涨潮退。
安戈的经历虽然坎坷, 是因为有低落之处, 也有高升的地方。
譬如这回,安戈失去一大包心肝又被方羿罚抄之后,紧接着, 就迎来两个大好消息。
其一,尽管他与茯苓的字迹相差甚远,但方羿没察觉出茯苓帮他抄了家规, 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警告,将他倒卖财宝的事情一笔勾销。
其二,方羿虽然不知道他的生辰是何月何日,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竟大发慈悲, 允他出府一日。
如若第一条能让安戈燃起十分的欣喜,那么第二条,便足足有十万分————
因为他,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潜逃之机!
“茯苓,咱们攒的银子一共有多少来着?”
“一共二百五十两。”
“咦?”安戈虽然算术不精,但也清楚记得之前是一百多, 于是问:
“怎么变多了?”
茯苓怯生生地垂首, 道:“奴婢......把您卧房里的花瓶,又卖了几个。”
放在以前伺候安如意, 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妄自行动,但伺候安戈之后, 她才不会怕什么坏了规矩被惩戒,而且,只要跟钱相关,安戈都会说:
“茯苓,你可真是块宝!”
茯苓娇羞着垂头,道:“主子切莫这样说,这是奴婢该做的。您待奴婢好,奴婢自然应当诚心伺候您。不过......”
她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安戈,心里就一阵难过,“主子往后一个人生活,定要好好顾惜自己。您现在身家不少,当要小心谨慎,莫再出头惹事,引来旁人的眼睛。”
安戈十分有担当地拍着胸脯,“你莫担心。待我出去了,我第一时间就去找那个江湖朋友,让他来救你。”
茯苓眼中含泪,道:“您自己逃出去便好,主子本来就应当过逍遥在天地之间的生活,无拘无束,是因为公主才让您遭此磨难。公主欠您的,就让奴婢帮她偿还一些罢。”
“呸呸呸,还什么还?哪有自己欠债让别人还的道理?她是她,你是你,她自己到处捅娄子,凭什么要你作冤大头?”
(等等,到底谁“到处捅娄子”来着?)
茯苓不论怎么说,安戈还是铁了心要去找那个“江湖朋友”,左右她嘴笨,说不过安戈,最后索性也答应了。
“不管怎样,主子这次一定要小心,奴婢会帮您保守秘密的。”
安戈势在必得地打了一个响指,“肯定的!”
他已经想好办法,怎样给方羿一个大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