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的脸又红又肿,气喘吁吁,眼睛却得意洋洋着发亮,又道:
“你说这人也怪。自己掉了泥坑,看着人家在岸上。不想着我要如何努力爬上去,竟是想把人家也拉下来。这样的人,是不是也挺可悲的?”
管瑶的表情生生扭曲,狰狞着就差把安戈抽筋扒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安戈的话里多了一股狠劲儿,放慢了说话的速度,一字一句道,“你尽管在你的泥坑里待着,我就算死在岸上,也不会下去。清楚了么?”
管瑶脸颊上的肉抽搐着跳,没有还嘴之力的焦虑将她的怒火又添了一桶油,突然想到什么点子,慢悠悠收起打人的手,嘲讽笑道:
“那如果,你跌进了比我更深的泥潭呢?”
没待安戈反应,她朝自始至终站在两侧的壮汉招手,吩咐道:“你们二位绑人也不容易,我今日来,除了付你们剩下的佣金之外,另再送你们一样东西——这女人是未国的公主,身份高贵得很,从小养在深宫里,自然皮肤娇嫩。今日杀她之前,便送给你二人玩弄一番。待你们尽兴之后,再杀也不迟。”
安戈的脸色顿时煞白,他万万想不到管瑶的心肠如此蛇蝎,竟然绞尽脑汁要毁掉一个人。
“管瑶,你敢!”
“我是个女子,什么都做不了,当然不敢了。待这二位大哥让你欲仙欲死时,你且莫要快活得晕过去了才是。”
然则,这事实容不得他不信,那两个壮汉分明是挤压已久,盯着安戈脖子的眼睛已经兴奋得泛红。将人扔到木屋的一个角落,错着粗糙的大手就围上去。
他们似乎喜欢反抗的凌/辱戏码,没有将安戈全身禁锢,而是松了他脚上的绳索,让人在恐惧中逃窜,然后享受这种追逐的变态快感。
管瑶见他们没有立即上手,心中隐隐不满。
“要办事就尽快,免得夜长梦多。”
那刀疤男跟另一个前后包抄安戈,从淫笑中抽出空来,“慌什么?手都给他绑着,还能翻了天不成?”
管瑶想想也是,便折身跨出门外,刚想拿锁把门锁起来以防万一,便听得屋内一声惨叫。
“啊——”
这声音粗犷得像磨刀石,压根不是安如意的!
管瑶心里一惊,忙开门打算一看究竟,却不想被一股凶狠的力量迎面撞上。她身子娇弱,受不住这样的撞击,一下子被撞倒在地,衣裳上滚了几圈泥印。
待她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就只看到安戈逃远的背影。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连忙跑进屋内,只见两个壮汉,一个捂着下/身,一个抱着血流不止的头,双双倒地不起。
“你们怎么回事!”
她脑海里盈盈绕绕,只有这一句话。
那刀疤男吃痛地捂着下/身,道:“这娘们儿不知何时自己松了绑,眼睛突然红得跟妖怪一样,趁我们不注意,先是踹了我,后抡了我兄弟一棍......跑了!”
管瑶气得浑身发抖,尖叫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追!追啊!”
那刀疤男素来视钱如命,想着剩下的银子还没到手,遂也听了管瑶的话,勉强能站起身之后,带着另一个追了出去。
安戈发疯地跑着,耳旁的疾风呼啦刮过,恨不得穿破他单薄的身子。眼前的景象跌跌撞撞,四周被月光照得灰白,宛如鬼手一样的树影从身侧后移。树上的猫头鹰等着橙黄色的眼珠子,被突然的来访者惊动,呜咽着飞走。
他之前跑的时候被抽了一棍,脚下一瘸一拐,却还不自知地机械地跑着。期间不慎被树藤绊倒,径直从斜坡滚下,衣裳被划破了一大片,脸上被荆棘割出了许多或深或浅的伤口,糊了深色的混了草汁的泥巴,绾发的簪子不知是何时滑落的,现下这般容貌加上披头散发,像极了在地狱中逃窜的厉鬼。
“站住!”
身后的人追了上来,距离愈来愈近。
安戈不敢回头看,生怕减了速度,下一刻就被当头棒喝,被抓回那破旧又可怖的木屋。
跑到一个分叉小路面前,安戈想也不想,拖鞋扔向左边那条路,瘸着腿躲进右边小路的草丛中。
那两个人跑进一瞧,本来还在犹豫要去哪头,结果发现左边的那只鞋子,断然拔腿追去。
安戈躲在没什么遮蔽度的草丛里,即便脚步声逐渐变远,他浑身也抖得吓人,他怕万一手脚不听使唤,碰倒了什么东西被发现,便一直把拳头咬在嘴里,鲜血成汩成汩的流下也未发现。
菩萨保佑,那两个人一定一定要跑到很远,一定一定不能发现中了计,一定一定,不要再对他做那种可怕的事情。
他这样想着,蓦然!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
不偏不倚,正是他们离去的方向。
像是什么东西坍塌了一般。
安戈的脸白了又白,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他胡乱在周身抓了两把,仓皇间摸到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僵硬地握在手中,侧耳屏气,听那愈来愈近的脚步。
“嚓!嚓!”
每一声都仿佛踏在他心口,将那里陷下去一个深坑。
五步......四步......三......二......打!
安戈闭眼朝那方向一劈,木棍却被一个很大的力道接住。他拼了命地往回抽,却动不了分毫,急得快要崩溃了,直到耳边传来那声久违的,冰冷又温柔的声音:
“小夜叉,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