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花渐舞醉绫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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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大清同治初年,济南府有一王姓商贾,长年经营绸缎生意,置办下不小的家
业,终日家中唤奴使婢,好不风光。
可怜这王老板却是无福之人,年不过五十便突发急症一命呜呼了。
王老板膝下只有一子唤作王福安,年方十五,念过几年私塾,却不是科举的
材料。王福安遭此变故不知所措,悲伤了几日却也想开了,如今老子去了,少了
管束,岂非逍遥快活!
从此王福安整日在外胡混,结交些同龄的纨绔公子,日间听书看戏,夜间流
连烟花之地,王家夫人见儿子如此不长进很是心痛,匆匆为儿子操办了一桩亲事
,希望儿子有了家室能够安分长进些。不想今儿子仍然整日不着家,王夫人管教
不得,没了法子,只能终日跪在亡夫牌位前以泪洗面。
不过半年,王夫人悲痛成疾也撒手去了。
王福安没了家中牵绊更加肆无忌惮,整日混在赌档里浑金如土。这赌一道本
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行当,如今碰上王福安这样的冤大头哪有不狠狠咬上一口的
道理。
不过三年,王福安便把家中田产、宅院、店铺输得精光。家中使唤下人早已
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他夫妇二人租了间旧屋安身。王福安无一技之长,只能靠自
家婆娘为人洗衣补衫度日。
虽落得如此光景王福安仍不安分,家中稍有些余钱便拿去赌档里博输赢,十
次却有九次空手而归,王氏少不得要埋怨几句。
这几日王氏得了风寒,活计干得不如往日麻利,得的银钱也就少了些,勉强
够他二人填饱肚腹,哪里还有余钱让王福安过赌瘾。
这日晌午,王福安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不自在,全身好似有千万只小蚂蚁爬来
爬去去,他挠的肚皮脊背上红痕一条条,仍不得好受半分。
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家婆娘还留得出嫁时的几件嫁妆首饰,便翻箱倒柜找
了出来,拿一粗衫包了。
正此时,王氏提了米菜回来,见自家男人要拿压箱底的活命之物去赌,再无
法忍耐,扔下手中米菜上前来夺。
王福安哪里肯放手,把王氏推到一旁,包裹往怀里一塞,抬步便要出门。
王氏身有风寒,本就头脑昏沉,被这一推便坐倒当地,眼见王福安便要出得
门去。她一发狠,躺到地上,抱住王福安小腿死也不撒手。
王福安挣了两下,竟没挣脱,登时火起,抬脚朝王氏身上踹去,口中大骂:
「你这婆娘懂得什么,今日爷儿运气来了,这趟出去定要大杀四方,你休要在此
聒噪,坏了运道。」
王氏被这一踹,本就浑身无力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松了双手,仰面倒地。
王福安不顾婆娘死活,出门奔当铺而去,换了银两便进了赌坊,直赌到太阳
西斜才转回家去。不知是王福安走了财运,还是他那死去的老爹显灵,他今日竟
赚了许多银两,他心中高兴,买了酒肉回家,心中盘算照如此赢法,不出三日定
然能发一笔横财,能够恢复老爹时的风光也说不定。
第二天王福安早早便去了门,在赌档里昏天黑地的杀了一整天,这次他竟又
赢了些许银钱,他知自己是真真走了财运,想不赢钱也难。想到自己就要发达万
分得意,男人的事婆娘懂个屁!他买了些酒菜,又捡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这才
哼着小曲回家。
第三天王福安仍就早早起身,趁王氏出门做活计,捡了块干净床单把家中银
钱细软尽数包了奔赌档而去。
也许是王福安的财运尽了,赌得半日,竟连着输钱,眼看自己带来的银钱越
来越少,心中急躁,下的赌注却是越来越大,说来也邪性,竟是输了个精光。王
福安憋了一肚子火,哪里肯就此收手,向赌档借赌资翻本。一直赌到太阳西斜,
王福安再也赌不下去了,不是他不想赌,而是赌档不再借钱给他,他已经把自己
全部家当都输了出去,包括家里那个正给他准备吃食的婆娘。除此之外还欠了赌
档一百余两银钱。
这次王福安真个是输得清洁溜溜,老婆被人领走了,家中桌椅板凳一应物事
全都被人抬走了,他除了一身破衣烂袄,就只剩下租来的一间空空的旧屋。
入夜,远处有丝竹之声远远飘来,本是清幽雅致的曲子,在王福安听来却像
是要送他去阴曹地府的断魂歌,他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耳边回荡着追债人临走
时说的话:「早些还钱早些赎回婆娘,要不然在窑子里受惯了爷们儿的家事,纵
使你赎回去也再难让她快活。七分利,半月不还打你一顿,一月不还断你根手指
,再不还去你只耳朵。」
慢说是半个月,就算是明日的吃食都没了着落,等不到被人打死,他先就自
个儿饿死了。王福安不想死,他才十九岁,怎么能就此死了,跑路?连路费都没
有,往哪里跑。
人穷志断,为了活命哪顾得了许多,王福安决定搏上一把,他没有拦路抢劫
的本事,只得走偷盗的路子。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反正不过是一死,要偷就
偷最有钱的财刘举人家。
三更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