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 辅导员说:“因为我们学校上常青藤学校的录取率很高,今年突然有许多中国家长想将小孩送到这里来读中学,学校已经收到了好多封从中国寄来的入学报名申请。那些中国家长很有钱,他们在信里直说要捐款,多少给个数,条件是保证孩子能考上美国前十的名校。”
丁一和月琴互相看看,中国对名利的追逐之风刮到了美国的中学,他们认为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五洋可捉鳖,九天可揽月。丁一记得二三十年前台湾也刮过一阵子小留学生的留学之风,许多孩子来了没人管。
“学校讨论后拒绝了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申请,尽管他们很有钱,因为太功利。我们培养的是对会有用的人才,而不是为了专门达到读耶鲁或哈佛的个人目的。更何况我们保证不了每个学生都能上名牌大学,这和每个学生的天资及自身努力有关。去年不了解情况,我们从中国招收了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学生,结果这个学生的家长时常到学校来为孩子争分数,斤斤计较,说付了许多的钱,就应该给好分数,要不然将来影响上好大学。学校的老师都对这个学生头疼,因为他的学习实在太烂,不太用功,也不能融于其他学生中去,一天到晚被母亲守护着。” 辅导员向丁一他们询问了许多关于中国经济发展和文化教育的问题。于是丁一就他们所知道的情况略微介绍了一二,不能言尽其详。这个问题太复杂,既有历史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渊源,又有“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发展观。其实对中国的许多问题丁一也搞不明白,糊里糊涂的,否则就不会有了回中国去的许多迷惑和迷茫。现在的中国是一个在许多方面都变得不认识的国度了。但中国毕竟是自己的母国,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了,要照顾颜面,再加上并不是所有的中国家长都是这样。
和该谈的老师谈完了,丁一夫妇带着满意的心情准备离开学校去上班。他们来到停车场,这时猛听到后面有人用中文高声喧哗:“我说那两位,有点事情请教。”
丁一和月琴回过头来,见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快步从后面撵了上来,头发烫着大卷,眼线打得很重,浓妆艳抹。来到跟前,来人自觉不自觉地亮了一下手上的几根晃眼金镯子,弄得哗哗响,脸上透露着俗气的优越感。她冲着夫妇俩说:“你们是不是中国人,怎么喊你们半天没答应。”言语中透着粗鲁和无理,缺乏教养。
丁一不免满心厌恶,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有什么事吗?”
“我儿子在这所学校读书,是个小海鸥。”妇人得意洋洋地说。丁一猜这人大概就是刚才辅导员提到的那位中国家长了。她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自说自话,自我炫耀:“你们给评评理,我们交了一年两万美金的学费,他们才给我儿子一个b的成绩,有的还是c,这算什么。要是在中国,我老公一个电话打给校长,交上赞助,他们都得乖乖地改成a。钱不钱倒不是问题,再添两万美金也行,但你得给个说法,给个好成绩是不是,公平交易,礼尚往来,耽误了孩子的前途可是大事,谁负得起这个责任?我在这里买了房子买了车子全职照顾孩子,还请了一个会英语的保姆,为的就是他有个好成绩,将来上不了哈佛,怎么和我老公交代?又不是没钱。”说完两眼一翻,鼻孔一张一哼哼。看看没什么反应,她将两只眼睛放平,露骨地瞪着丁一和月琴,接着说:“你们到美国来了多久?怎么小孩可以在这里读书。看不出来嘛。”她瞟了一眼丁一身旁的本田牌车子,一脸不屑鄙视。
月琴不耐烦了,说:“这位大妈,我们还有急事,得赶快走,以后再聊。”说完拉着丁一上了车,头也不回。
“唉,唉。”身后传来了不满的声音:“你才大妈,我有这么老吗。没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