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疼不疼。”
陈冬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的身体比理智更快地消化了这句问话,毫无伤口的小腹忽的像是被谁狠狠捅了一刀,锐器穿透皮r_ou_的痛感一瞬间就沿着神经爬进了脑袋直接作用于大脑。陈冬颤抖着嘴唇不受控制地深深呼吸,伴随着他的抽气平滑的小腹在衣服的掩盖下阵阵痉挛,纤细的五指抓紧了腹部的布料,用力过度到指节泛白僵硬。
两人隔着一条小道的距离,陆锋就在另一头看着他,今天已经不下雨了,却还是个y-in天。太阳明亮而温暖的光线被尽数敛进云层里,落在陆锋脸上的是y-in暗的光,像是矗立在童话反面里幽森的古堡。陈冬的双腿发软,他缓缓蹲下来,膝盖接触到了大雨后s-hi滑的地面。他的脑袋无力的垂着,整个上半身都蜷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段雪白的后颈颤抖着露出来,无声地渴求着怜悯。
“疼……”
“陆锋,我好疼。”
陆锋蓦地闭上了眼睛,短短一刻的停顿之后又猛地睁开。他大步穿过灰色的小道,片刻间就拉进了两人的距离。他在陈冬面前蹲下,宽而厚的大掌覆在对方柔顺的后颈上,极慢的抚摩。
“冬冬,把头抬起来,看我。”
陈冬被陆锋手掌心的温度烫了一烫,在他又重复了好几次之后才把头抬起来,脸上早已淌满了泪水。陆锋可以清楚在那双蓄着泪水的黑色的双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他心在这一刻出奇的柔软了,但却又坚硬冷漠的可怕。他粗鲁地用手指、手心蹭干净陈冬脸上的眼泪,用力过大把对方白净的脸颊r_ou_都捏红了。陆锋拿双手捧着陈冬的脸,神情似哭似笑,他实在不理解,不痛快,不甘心——
“为什么?……那么痛,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行?我不够好?我……”
“不是!”
陈冬吃力地叫了一声,他眨了眨眼,藏在眼里的泪水不小心掉在了陆锋的手背上。这是个好人,他知道,天底下除了爸爸妈妈只有陆锋对他那么好。他和他玩,他照顾他;他不像爸爸妈妈那样偷着他藏着他,他教他复杂的人情世故,教他如何摆出脸去对别人的冷笑和鄙夷的眼光;他是他这方小天地之外的那个世界,是天空和明亮。
陆锋是他遇见过的,除了爸爸妈妈之外最好的人了。
可是毕竟上面还有爸爸和妈妈。
陈冬抽噎着,含含糊糊地说对不起,说疼;他求饶,他让陆锋不要这样了。陆锋从他喊出不是之后就闭紧了嘴一言不发地听着,他抚摩着对方后颈的手已经变成了牢牢按着人的力道,陈冬每滴一滴眼泪他的脸色就更冷上一分。等陈冬终于把憋在心里的拒绝和难过一口气全都吐露完,眼睛也哭得睁不怎么开之后,陆锋重重地掐上了他的下巴,凑近了他哭花了的脸,不容拒绝地吻了他。
第一辈子强取豪夺,非暴力不合作;第二辈子伪装君子,持礼重节。三辈子加起来,竟才只得这么一个且算温和的吻。
陈冬双手压在陆锋的胸口上,他早已哭累了,现在大脑是迷迷糊糊发着软的。眼泪淌进两人的唇齿间,委屈和不甘都被两根舌头的交缠搅碎了、融化了,变成咸涩味道的遗恨和叹息。陆锋凶狠地吻下去,温柔地同他缠绵,那把黑蓝格子的大伞落在一边,静静地隔绝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如此许久之后陆锋才松开了人,两人的呼吸都急促微喘。陈冬脸上带着接吻之后生理x_i,ng的好看的红晕,他尚带水光的迷蒙的眼睛看着陆锋,在对方专注的眼神下懵懂地眨了眨眼,一向天真的脸在此刻却透出奇异的残忍的味道。
“陆锋。”他说,“不行的,我以后要结婚的。”
“结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了,永远和对方好。”
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在陆锋面前提刀的人把刀扎进了他自己的心脏,陆锋这不是第一次听陈冬说这些话了。在上辈子,他费尽心机为两人打了足够的情感基础之后,陈冬就和他说过了,不能让爸爸妈妈失望。这个避风港里长大的小王子,单纯又迟钝,不理解爱情是怎么回事儿。作为保护者的爸爸妈妈希望他娶一个温柔懂事的姑娘,为他构建了组成一家三口、拥有自己的孩子和父母共享天伦之乐的蓝图,他未必觉得这样好,但无疑这样是能令父母快乐的、为人们称羡的、为世所容的,这样能令所有人都开心,所以应该去这样做。
雪因为吸收了所有光波才呈现出白色,绿叶单单排斥绿色的光才人看见绿色。如果有一天雪不能吸收蓝色的光了,雪就变蓝;叶子能吸收绿色的光了,叶子就不再碧绿。这是科学的,是有可能的,存在几率的;但同时他们是违背主流的,变态的,异类的。
“可是你……如果你,不喜欢那个人……”
“我没关系的。”陈冬认真的说,“我只想让爸爸妈妈开心,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陆锋眼里渺茫的希望在这一瞬间就枯萎了,他的面容僵冷,好像忽然化身成了一具石器。陈冬轻轻地摸上他的脸,以一种陈述事实的语调,“你看,我说我不喜欢你,你会这么难过。但是我却没有像你一样伤心。”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答应你也可以,我总是没有关系的。这样你会开心,但是爸爸妈妈就会不开心了,……还有很多人也会不开心,这个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