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揉了揉眼睛,想到昨晚之事一跃而起,一手按着纤腰一手指着远处骂道:“臭老头真是可恶,怕我们纠缠竟然点了我们的昏睡!下回看到他非把他的胡子拔下来不可……”话到后头却又觉心头酸楚,怅然道:“师父居无定所,四处浪荡,下回再见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殷然拍着她的肩,本想劝慰两句,但心中也为离愁所占,抬头凝视着远处密密密的山林,叹道:“既有师徒之缘,奈何缘份竟如何浅溥?”
“相识便是缘,何分缘浅缘深?”二人回头,却见释心大师不何时已立在树下。手捻动着一串佛珠,向着他二人微微颌首。
殷然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道:“大师说得极是,即是有缘必有重逢之日。”
释心微笑点头,低声喧了句佛语。
离忧想到当日同陆峰在酒馆里的一幕,走上前道:“我师父既然和大师同出一派,为何不在寺内修行?师父身上到底发生过何事,以至于令他意志消沉,整日只是糊涂混日?”
释心捻动着佛珠,淡然道:“酒能麻痹神,却不能麻痹心,师弟的执念太深,看不透这一层。”说罢又是一声幽幽地长叹,他语气本就缓慢,离忧急于想知道内情忍不住催促道:“师父他到底发生过何事,大师您快快说来,说完了再好生叹气也不迟。”
“离忧大师让慢慢讲来,你不得无理。”殷然对释心大师格外敬重,平日里的油滑尽收。
释心只觉离忧本率直,笑了笑,丝毫不介意,继续道:“说来话长。老纳与陆峰皆是孤儿,幼年相识,结伴乞讨渡日,饥一顿饱一顿,可谓是受尽世人冷眼。直到后来遇到了老纳的师父,也就是灵云寺上一任方丈,无难大师。师父见怜,将老纳和陆峰收为门下。老纳格平和,喜读经书;而陆峰外向活泼,痴迷武学。他也是个练武的奇才,一套拳法老纳练习三年才有所小成,他却只需花费一半时间便可达到同样的成度。时日久了,难免恃才生骄。加上年少气盛常和同门师兄寻衅斗气。师父恐他会被傲气所毁,在一次斗殴后罚他在面壁堂抄写经书,一抄便是整整一年……”
离忧惊道:“抄经抄一年?师祖也真是够狠的,若换作是我不消一个月就受不了。”
殷然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在夕照山庄日日受爹管教尚且忍受不了,何况是整年抄写那些枯燥的经文。
释心一笑,道:“师傅意图原是为磨他心,不想却事得其反。陆峰抄满一年后,师父原以为他子应该有些收敛。不料,他却对师父磕了三个头,说:‘师父您的教养之恩徒儿铭记于心,所以您的责罚徒儿不敢有违,但并不表示徒儿心服。灵云寺不适合徒儿,求师父放徒儿下山。’师父见他心意已决,不愿强求,遂放他还俗下山。
陆峰重新踏足俗世,竟生痴念,欲以一已之力,打败天下英雄。他辗战南北,出入各大门派,多年后竟然成了当世大四高手之一。正所谓树大招风,人心虚荣,更多的高手为了搏个虚名纷纷找上了他。争争斗斗,自然也结下了不少冤仇。直到后来他爱上了一女子,这才稍稍收敛了心。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他妻子将要临盆之际,仇家纠集了大队人马前来寻仇。陆峰武功虽高,但终归是寡不敌众。那时,师父正带着老纳外出办事,闻听此事,急急赶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找到他时,陆峰妻儿惨死,他自己也身负重伤,经脉俱损。师父为了救了他,将毕身内力输入他体内,以命换命……”说到此释心幽幽地长叹一声,面色虽是波澜不动,但语气中却透着丝丝悲凉。
连局外之人听着都不禁黯然神伤,殷然喃喃地道:“先丧妻儿,恩师又为己而死。这样活着,其实也是痛苦。”
释心不置可否,继续道:“陆峰醒后得知师父为救他油尽灯枯而死,悲痛欲绝,跪在师父尸身前七天七夜,哭哭笑笑几成疯巅,老纳百般劝解终是无用。他自觉对不起师门,心中有愧,无颜留在寺中,悄然离去。一走便是几十年,昨日再见,他便已是这副模样。若不是得知灵云寺有难,想来他是绝不会再回来。”
离忧低着头沉浸着释心所叙述的往事中,只觉得陆峰太过可怜。当日在酒馆中他醉后胡乱吟唱得歌,那时听着已让人心中悲戚,此时想来更显苍凉。
“醒半生,醉半生。
醒时踏遍江湖路,醉后看透沧海事。
聪明一世过,湖涂也一世,浑浑噩噩又如何?
歌一曲,长太息,叹尽世人太荒谬。
笑一回,浊泪流,悲我此生太痴傻。
嗟吁复嗟吁!”
离忧低低地吟着,只是不明白为何人活一世却要经历如何多的苦楚。师父是这样,母亲是这样,婆婆也是这样。难道托生为人,只是为了来这世间受这一世的苦楚么?
逐鹿候府。
龙刀凤剑二人低垂着头,躬身站立。
在他二人的对立面,江霆端坐椅上,慢悠悠地品了口杯中的香茶,淡淡开口:“差事没办成你们倒有脸回来,嗯?”语气静如死水,听不出一丝喜忧,但却让那二人浑身一颤,齐齐跪下。白冷凤亟亟道:“本来墨血舍利已被我夫妻俩偷到手,不想却出了意外……”
“砰!”一声脆响,江霆随手将茶盏甩到桌上。白冷凤话头立断,抬头一看,蓦地对上逐鹿候那冷锐的目光,心头一凛,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继续道:“在浔阳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