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的电话,在第三次电话响的时候,站起来拿着材料应道:“整理好了。”
他就知道反复无常的陆总最后还是要看到材料的,虽然他也不知道领导在纠结什么。总之,他大概知道,只要是涉及季家姐弟的、以及相关的衍生话题一定要严格执行三多法则:
多注意,多考虑,多提醒。
不过在张秘书看来,领导显然是操心过度了。
陆庭极少让秘书去办私事——他本身也没什么私事,酒量大,耐性高,人前人后,酒桌上下,都端得好好的从不失态。
让张杨尤为敬佩的一点是,陆庭出身不错,却不像那些成天在烧金窟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儿,一两件烧钱的爱好也没有。他制定的投资项目也更倾向于实业部门——简直又红又正地响应国家政策。
陆庭:“ ‘蓝瘦香菇’是什么?”
张杨:“ 就是‘难受想哭’的意思,谐音而来。”
陆庭:“张秘书,如果我要外派你去广州分部,你会蓝瘦么?”
极度怕热的北方人张秘书:“……”
陆庭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还是能带着季明达和季明呈一起玩的。季明呈是个小酷哥,在小姑娘们面前又冷又拽,但是在陆哥跟前挺乖挺听话。季明达则毫不掩饰对这个大十几岁哥哥的崇拜。
十几岁是个坎。
季明达和季明呈逐渐了解了当年的事故,知道了陆庭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远房表哥,他们是毫无亲缘关系的人。
从那以后季明达就不愿意叫他哥哥了。以前什么事情都开心的和他分享的小姑娘,有了自己的秘密,还偷偷的谈了恋爱。
一想到这个陆庭就气得肝疼。
幸亏分手了,还没到结婚法定年龄,怎么可以谈恋爱?陆庭想。
周末陆庭去找季明达的时候,直白的表达了这个想法。
“……”季明达被这种奇葩思路噎地半晌说不出话,嗫嚅道:“好像是有点道理……”不对!有个屁的道理!她大声说:“谈恋爱就相当于婚前演习呀!你不练习,怎么能修成正果?而且人类就是普遍在十几岁荷尔蒙爆发的,强行抑制是违背生理规律,是不健康的!”
拿着奶茶的陆庭手一紧,掐的奶茶杯瘪下去一点,一点奶茶从吸管里喷出来溅到了他的腕表上。
季明达手忙脚乱地抢过奶茶吸了两口,又掏出纸巾去擦陆庭的手表。
下午四点的奶茶店没什么人,两人相对坐着,陆庭的瞳仁漆黑,带了点压迫性地盯着季明达:“我到现在也没搞过对象,也没怎么着啊?!”
季明达有点不自在的移开眼神,道:“谁知道你心里有没有,陆叔叔你该给我找个婶儿了,不然影响发育……”
陆庭,你今年三十二了,没结婚,没处过女朋友,每个周都坐在这里跟我瞎侃,斗嘴。
如果我脑子没毛病,逻辑没问题,那么你,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样?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吗?
陆庭擦手表的动作一顿,没抬眼皮,慢慢的道:“你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来突然闹着不想去上学了,记得那次吗?”
“记得啊。”季明达奇怪起来,怎么还回忆起往事了。
“学校不允许带零食过去,有个同学举报你吃糖,你向班长解释说没有,但是有一个女生帮忙做了证,说亲眼看见了。”
季明达记得,清晰的记得那个女生说话时候坚定的语气,仿佛亲手执行正义的小斗士。而她就是那个违反了纪律还撒谎不认的顽劣小孩。
事件过去挺久的了,季明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能够再现那个场景。
她也想问:你看到我从兜里掏出糖,拨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咽进肚子里了吗?
你只看到了我,你看到糖了吗?如果没有,你做的是什么证?
现在警察抓犯人还讲究人赃并获呢。她默默地想。
然而那么大年纪的小孩并不会想到这么多,她听到有不止一个人强调她做了并不存在的事情,人都懵掉了。
陆庭笑了笑,说:“你那时候蛀牙,嘴巴里面的两颗大牙被虫子啃的东缺一块西少一块,你觉得难受,就经常用舌头去舔。”
舔舌头的动作给同学看到了,就觉得我在吃糖。季明达知道了。
然而一个又一个站起来的同学只为抓到了她“吃糖”的蛛丝马迹而自豪自己的火眼金睛和推理能力
陆庭二十出头,去学校了解了情况,带她去医院补了牙。
补牙机器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在嘴里嗡嗡的震动,小季明达难受地反胃,但是陆庭看起来神色那么严肃,她只能忍着干呕,眼里蓄满了眼泪。
从医院出来,陆庭对她说,以后不许吃糖了。
十余年后,三十出头的陆庭一双长腿勉强缩在奶茶店的小椅子下面,给季明达点了杯十分甜的奶茶,对她说:“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
他们只是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