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汐又说了两句,注意到江沅迟迟没动筷,“沅沅怎么不吃饭?”
“啊?”被提到的江沅魂不守舍地抬起头来,不防正撞上段既行探寻的眼睛,受了惊似的吓得连忙垂下眼睛,端着碗埋头扒饭一句话也不说。
段既行温声提醒,“慢点吃。”
江沅头埋得更低了,腮帮子包着饭胀鼓鼓的,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吃完饭,段既行主动揽下洗碗的活,江沅心神不定地帮忙收拾碗筷。段既行把剩菜端进厨房里,回身去接他手里的碗碟,“我来吧沅沅。”
手指覆上他手背,江沅却像碰了火猛地抽回手,一垒碗碟全碎在地板上,碎片飞ji-an,“啊!”
段既行的表情沉寂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潭深黑。
正准备去值夜班的江岩汐听见动静跑了出来,“怎么了?”
江沅手足无措地站在一片狼藉的脏碟旁边,愧疚得让人难以怪罪他,“对不起,妈妈,它们碎了。”他说着就要弯身去捡。
江岩汐赶紧止住他,“没事没事,不要紧,沅沅别捡,妈妈来。”
段既行早一步蹲了下去,他边清理瓷片边抬头看了江沅一眼,又跟江岩汐说,“阿姨,我今晚想留下来住一晚好吗?”
江沅肩膀一耸,一时间好像连呼吸都失去,他瞪大了眼睛希望江岩汐能马上拒绝他。
“当然好,我刚好值夜班,有你陪着沅沅我更放心。”
江沅声腔瑟缩,慌忙出声,“妈妈,我不想……”
后面几个字声音太小,江岩汐没听着,“你说什么沅沅?”
段既行放下碎瓷片,走到他身边来,抓住他一只手腕,“没事吧沅沅?”
江沅仿佛被他提在了手里,话哽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段既行另一只手甚至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关切地说,“没生病啊,是不是累了,今晚早点睡好不好?”
江岩汐看了眼时间,匆匆要走,她对段既行再放心不过,只嘱咐他带江沅早点睡觉,要是真的病了,量完体温给她打电话。段既行谦恭和顺地答她说好,江岩汐放心走了。
屋子里一下只剩两个人一只狗和满地的碎瓷片,他强横地拖着江沅进卧室,无情地把想跟进来的小饼关在了外面。
他低头看着慌乱不已的江沅,好久才问,“你看见了是不是?你告诉我,看见了是不是?”
江沅下嘴唇哆嗦起来,慌乱而无辜,他一说谎就磕巴,“没,没有。”
段既行一把扣住他后颈,抵住他的额头,眼神y-in鸷可怕,“看着我沅沅,你看见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江沅吓得断挣动,嘴唇哆嗦起来,眼珠惶怕地左右乱瞟,眼泪就要下来,“我不喜欢,我讨厌这样,讨厌……”
段既行手指用力,猛然掐住了他后颈,他变得十足y-in狠陌生,俊俏的脸上写满了专断与蛮横,“不准说讨厌,沅沅你只准爱我。”
江沅紧紧抿着颤抖的嘴唇,黑眼珠里盛满了晃动的恐慌。
“因为他欺负你,他欺负你了,我才想教训他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会伤得这么重,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段既行贴着他的嘴唇喃喃解释,在软化他并不冷漠的抵抗,连拂过江沅皮肤的呼吸都温柔,“相信我,沅沅相信我好不好?”
事实上,他哪里会觉得重,这不过刚刚好。要他手贱要他话多,他没想到徐杰真的这么粗心,滑之前丝毫没有发现异样,害他接下来准备的东西全都用不上了,最笨的手段还该死的被江沅看见了。
江沅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偷偷看着段既行下楼,每次离别他都那样没出息地依依不舍,像个小贼似的趴在三楼的栏杆上,捂着嘴笑弯了一双眼睛,甜蜜地看见他的阿行迈着长腿走下楼梯。
却看见他停在了徐杰家的门前。
他最开始不知道段既行在做什么,他歪着头目不转睛好奇地看着,悄悄问钱包上挂着的粉红章鱼,“阿行在干什么呀?”
段既行上下扫了两眼,眼神往上看过来时,吓得他屏着呼吸往下一躲,大气不敢出。等过了一会儿,他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见段既行蹲了下去,一圈一圈拧松了徐杰滑板板桥的螺丝。
他直觉这是不好的事,却又不敢出声,心跳快得要从嘴里蹦出来。好久,段既行都走了,他再站起来时腿已经麻了,江岩汐在喊他吃晚饭,他逃也似的躲回了房里。
他不停告诉自己,不是的,阿行没有做坏事,只是滑板的轮子松了他帮徐杰拧紧一点,阿行才不会做坏事。
可徐杰摔得那样重,磕得满嘴都是血,脸磨破了皮,手也断了一只,惨得简直像个破布偶。
眼前的段既行不知轻重地嵌住他的后颈,像提着一只扑腾的兔子,江沅的视线被泪晕染得乱七八糟,遍体生寒。
这怎么会是他的阿行呢?才不是,才不是段既行!
他想起师父中风,他被妈妈点醒第一次去医院探病那天,牵着小饼绕过大半个城区,带着满腹的忧丝去医院看他。却因为带了狗被保安强留在大厅里,“不能带狗进去,牌子上写着呢,医院禁止宠物入内。”
江沅自从那件事之后几乎再没跟人有过交流,好像变得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觉得所有人都是恶形恶状口流涎液的魔鬼,他是刀下的盘中餐。他蹲在地上,紧紧抱着小饼的脖子,好像耐心劝解的保安是个坏人。
老实巴交的中年保安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