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懒得梳理长发,就这么披着又随意穿了件寝衣,就这么走去了主殿。
夏夜清凉,宫里焚了艾草驱蚊,味道也沁香中带着点中药的味道。
虞璁这边开始不紧不慢的用膳,那头黄公公小心道:“严大人在西殿值守,说如果您要见他,他一夜都在。”
小皇帝筷子一滑,差点戳坏那晶莹剔透的虾饺,挥手道:“把他唤过来——”
严世藩也不是第一次见皇上如此居家的姿态了。
他当然还是礼数周全,一套行礼带问候下来,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皇帝的吃相,一边慢慢讲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鳝片粥还有些微烫,虞璁一边吹着气一边问道:“蒙古那边是怎么一回事?”
“格哷图台吉他们带了点兵过来,想让我们给他们开放试验权和建立实验区。”严世藩坦诚道:“我讹了他们一笔,然后把账都算到了阿尔楚博罗特他们的头上。”
“估计……就吵着吵着打起来了吧。”
虞璁默默啃了口烧鸭,心想这孩子将来怕是难管的很,连蒙古人都敢讹的,也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那朝鲜呢?垮了是个什么意思?”
严世藩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压低声音道:“他们之前因为瘟疫横行,派了使臣来我们这求种痘之医。”
当初在太医院研究出这玩意儿,而且不断试炼成熟之后,先是给院内上下种了一遍,待观察无误之后再给皇上和陆炳种了两颗。
皇上在众人的心惊胆战中活蹦乱跳了大半年,太医院的人简直感觉天天在提着头走路,搞不好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等确认皇上也状态不错,就开始给宫内皇嗣和贵族们种痘。
这种事情,可是断然不可能让任何旁人c-h-a手和作梗的。
因为这事确实涉及人命,虽然原理只有虞璁清楚,却还是下了株连连坐之令。
皇子、重臣,然后再一级级的普及下去。
三四批医官陆续成熟,再一批批的教给更多的人,手法和技巧也在不断改进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过了一年以后,京城已经有半数勋贵种了牛痘,再也不用为此病担心受怕。
于是相关的传闻跟随着行脚商人和商路不断传播,渐渐就到了朝鲜人的耳朵里。
这过来讨要技术,也颇为顺理成章。
虞璁这头又接了牛n_ai呷了一口,慢条斯理道:“你没有允许太医院给,朝鲜就崩了?”
真要如此,那这天花就跟黑死病一个杀伤力了,不至于吧。
“不止如此。”严世藩心里还是略有些忐忑,只沉默了几秒钟才慢慢道:“微臣嘱咐钦天监和灵宫那边写了卦辞,说是朝鲜宗室有煞星相冲。”
“此一方异乱乃妖孽之象——这整支皇族都应连根除净,由我朝接管,否则概不相助。”
虞璁差点从龙椅上下来,指着他说来来来你当皇帝好了。
皇帝叼着瓷勺也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道:“这都谁教你的?”
严世藩只抬头望着他,给了个无声的暗示。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小严同志的黑化是天生的,切开了也是黑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系列的举措,确实合乎自己临走前给他的核心方针。
要的就是把水搅浑。
这时候的大明朝,已经完全不怕他们朝鲜起兵叛逆,因为一场天花下来民心惶惶,再打仗怕是想灭国。
虞璁晃了晃脑袋,皱眉道:“那他们怎么说?"
“从京师去他们那里,恐怕要两个半月左右,”严世藩如实道:“微臣倒是觉得,可以直接派兵和高官过去接收这个国家了。”
想想感觉有道理啊。
小皇帝示意黄公公给这位加班的同志也端点夜宵,自己慢条斯理地用完了粥和点心,又吃了盘果盘。
等休息够了,他才伸了个懒腰,看着这j-i,ng神头不错的严世藩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严世藩只沉吟片刻,认真道:“朝鲜本身为我国藩属,自己并无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