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条密道,也古怪。
看泥土s-hi润气息,分明是新掘。叶非折接触过世家,了解他们到死都要仙气飘飘的执拗坚持,那条隧道太过简陋,不像是萧家手笔——
会有谁潜入萧家,专程挖一条从萧姚居处通向灵堂的隧道?
要知道,挖隧道事小,要不引起一星半点萧家森严守卫的注意才难,做得到的恐怕也屈指可数。
谁会为了一个死人,为了一处已经荒芜废弃的居处大动干戈?
叶非折并不是没有推算过,企图在天机中寻出些许端倪。
奈何他算力不佳,天机不知是有意无意地被人屏蔽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团乱麻般的线索在叶非折心中堆积成疑云。
他索性不再多思多想,进了萧姚书房,捡起萧姚书桌上的一叠书信。
若是寻常书信,叶非折自然没有窥探人家**的爱好。
但这一叠书信非同寻常,看上去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纸墨字,修行中人仔细一看,却会发现分明被下了极为j-i,ng妙的禁制。
好巧不巧,它们遇到的是叶非折。
叶非折幼时受也理所当然无法无天,拆家的事做过不止一次,饶是叶家家主有心防备,可哪舍得对他下手,给他教训?
因此,叶家种种阵法禁制,大到护族大阵,小的细微符纹,统统被叶非折拆过不止一次,叫他几乎拆出了心得。
这叠书信上设的禁制纵然高深,也难不倒叶非折。
叶非折以指腹在信纸上随便一抹,墨色消融褪去,白纸上渐渐显出真正内容,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寓意。
上面字迹秀丽圆融,形端庄、神飘逸,唯有撇捺转折出逸出的笔锋,才显出一二主人藏不住的飞扬心思。
叶非折一封一封地看过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信上并非与他人的沟通往来,而是写信主自己的自白心思。
“渐羽堂弟告诉我,修行者难以飞升无关实力,只因为当今天道不全。我知他说的是真的。自从修到大乘后,我冥冥之中感觉无形束缚,本以为是自己实力不够,不想是天道不全。”
“我不知所措了很久。”
“自小,我就清楚我生来是为修行,如爹口中无数次告诫我的一般,为萧家的荣耀振兴而修行。”
“后来随着我年纪渐长,修行便不止是为萧家,更是为自己。如果不修行,我一无所长,我拿什么证明自己存在过,活过,拿什么让世人记住我?如果不被世人记住,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想到时候哪怕死在雷劫下,也一样是死而无憾。”
“可渐羽堂弟告诉我,死在雷劫下不是因为实力不够,是因为天道不全。”
到这里,笔迹渐渐凌乱潦草起来,像是诉说人无处宣泄的内心。
最后,那些杂乱的线条,都凝成了锋芒毕露的四个字:
“我不甘心。”
“渐羽堂弟说,想要渡劫飞升,只有一种办法,就是祸世。如我执着于飞升,又命定与祸世有缘,兴许可以尝试孕育祸世在体内,然后凭借着母子的亲缘关系将其血脉截夺。”
后面详细叙述了一下截夺祸世血脉的方法。
写信人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萧姚。
她没有多提自己是怎么前往妖族,在妖族境内遭遇了什么,又是如何顺利怀上祸世的,只留下最后一封信,言语寥寥,笔画坚定,意气风发:
“我不甘心。”
“所以天道之下,只争一线。”
到此,就是萧姚所有的自白。
她大概不会想得到自己所有抗争,都落了空,成了土,换来一个修为全废,郁郁病死在异乡僻壤的结局。
叶非折沉默地一张张叠好信纸,卷起来将其妥善放置。
“渐羽堂弟…”
萧姚几张信纸,大半以“渐羽堂弟”这四个字开头,可见其人对萧姚影响之深。
叶非折问系统道:“萧渐羽在原着中是什么戏份?”
“没有戏份。”
系统这样回答它。
它声音里难得带几分困惑:“原着中对萧渐羽这个人的存在只字未提,但是——”
系统的不解,叶非折也知道。
萧渐羽倘若真是促成楚佑出生的那个人,原着中百万大长篇,反派无数,想来不少萧渐羽一个被打脸的,定然会多提两句。
但萧渐羽只字未提,甚至查无此人,就很令人摸不着头脑。
“算了,日后再想。”
叶非折眸色和室内基调一样的晦暗不明:
“萧家的事真是一摊子越细想越糟心的破事。”
叶非折一直对是非功过的评定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