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玉山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顾葭的话,他稍微借着月色看顾葭,发现这人仿佛睡着了似的,半晌,陆玉山都要睡着了,门口开门的声音突然把他惊醒,他一紧张,便搂着顾葭的力气也大了一些,下意识的把人埋到自己怀里,弄醒了顾葭。
查岗的人走了,顾葭才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抱歉,我好像睡着了……”
陆玉山觉得顾葭实在是可爱极了,说:“不用抱歉,刚才我也差点睡着了,咱们半斤八两吧。”
“那陆半斤先生,我方才想问你,你都给哪些报社投了稿子?是直接交给报社里面的社员还是投的信啊?如果是后者,我怕他们没有看见,不如你再找人亲自把东西交到他们手里。”顾葭惦记着医院里的元小姐,不光是因为元小姐的遭遇和眼泪让他执着要曝光这件事,他只是觉得不得不曝光,光是查到了贩卖大烟的源头这一点,就值得曝光出去,然后让上头处置贵人杰和邢无这两个关键人物!
现在市面上那么多大烟和□□,就是因为有赚这种脏钱的人在,才会让整个国内的风气透着死气!
莫说那些不小心沾染上大烟的人,就是主动吸上大烟的人,后来无不倾家荡产形如恶鬼,像这种害人的东西,就该从源头砍掉,那么不管是上瘾的还是没上瘾的,都没有机会再接触它,岂不是一劳永逸?
顾三少爷真的……恨死这个有大烟的地方了,如果没有大烟,或许顾文武这个人也不会娶了我妈又养不活她,反倒坏了嗓子要我妈养他;如果没有大烟,或许从一开始顾文武就不会回到顾家,顾文武这个男人,或许就像乔女士说的那样,是个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有担当,又很有上进心,承诺一辈子不让乔女士吃苦,就会做到;如果没有大烟,或许我和无忌也不会是这样如同俄罗斯套娃一样的存在,我和他或许是手牵手生下来的,他会有个清白的,能见人的出生,和我一起长大,从小一起长大,一刻都不分开!
“我讨厌大烟。”顾葭告诉陆玉山说,他的声音有着压抑难耐的愤怒,可他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所以愤怒从他柔软的舌尖打着转念出后,除了让陆玉山没由来的心疼,没有一丝狠戾。
陆玉山不清楚顾葭的过去,但他自以为是了解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所以,他说:“我知道。”
“不然你帮我再去投一次稿,若这次还是没有结果,我就算了。”顾葭的‘算了’说得很轻,“不过我相信这次应该会有结果的,这个地方是京城,若连京城都被腐蚀烂掉,那这个国哪里还有血性?那些军阀们不是都说要禁鸦片吗?颁布那么多政策下来,那就好好落实啊!光说大话有什么用?”
这些年的确各地有很多禁大烟的政策下来,可顾葭不清楚的是,那些执行者都在抽大烟,你让他们落实下去,怎么可能?
更何况大烟的利润十分可观,陆玉山早前读过一本马克思的《资本论》,其中有一段话十分贴切如今的现实: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陆玉山自己就是做生意的,换句话说,他就是资本家,他比任何人都深刻了解这句话,更何况现在国内乱战摆在这里,谁人不是为了自己的利润在喊打喊杀?哪个国家又不是为了自己的利润踏上中国的土地?
所以要禁大烟,这绝无可能,除非有人先结束这片土地上的乱战,把那些对中国指手画脚的洋人都赶出去,不过这样的事情需要时间,目前绝无可能,也和陆玉山无关。
“所以,我求你,你再试试,好吗?”顾三少爷求人的时候,一如既往爱撒娇,陆老板和顾三少爷好上后,便享受到了和顾无忌顾四爷一样无法招架的请求,这位漂亮的顾三少爷磨人得很,首先便是凑上来亲他的脸颊,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依偎他,陆玉山哪里遭得住,他连自己姓什么都能忘记,更何况是答应一件小事。
——对他来说的小事,毕竟他的三少爷没有要求他一定要让那件事登报不是么?
“好,我答应了。”陆玉山应的轻松,手掌拍着顾葭的背,哄小朋友一样,但很快他的手掌心感触到顾葭身上还是有些烫的体温,便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他问顾葭,“微之,我问你,不是说是被烫到了吗?怎么会突然发烧?我看医生给你打了好几针,还吊了水,半天也醒不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