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决定真诚一些,没有给自己乱起笔名,一笔一划地写下:“石头哥哥你好,我是纪然,今年8岁,我的家庭成员有……我的理想是……”
第二天,每人都带来了30元钱,与信一起塞入信封,由老师统一收走寄出。
对方回复了什么,纪然早已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收到的某一封信里,写有一串号码,和这样一句话:如果可以的话,请在xx号晚8点拨打这个电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纪然照做了,电话那边响起一个低沉雄浑的男声,“你好,小卖部。”
“小卖部你好,我、我找石头哥哥。”
“大叔,是找我的吧!”一个男孩的声音由远及近。
“给你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哦,别又挨揍了。”
男孩“嗯嗯”地答应着,声音骤然增大,“喂喂,你是纪然吗?”
“我是,你也可以叫我然然。”
“然然,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没提过吗?我是男孩呀!”纪然脆生生地回答。
“哦……”男孩的声音弱了下去,似乎很失落。
“你怎么了,石头哥哥?”
“唉,无所谓啦。”
“什么无所谓啦?”
“就是无所谓啦,你说你喜欢唱歌,能不能给我唱一首。”
“我会好多歌,你想听什么。”
“我也没听过什么,你随便唱吧。”
“那我给你唱一首《red river valley》,红河谷,”纪然用清澈的童声有板有眼地唱了起来,“fro, i eyeile……”
“一句都听不懂,不过很好听。”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大多数内容纪然早已记不清。挂断电话前,纪然说自己即将练成“庐山升龙霸”,男孩则说:“你寄给我的钱,我都攒起来了,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玩。你放在信封里的糖豆我也收到了,我一年吃一个,等吃完了,我就长大了……”
学期结束,远方的笔友活动也随之结束。老师说,如果大家还想与远方的朋友继续通信,就将信投入走廊里的信箱,老师会定期查看,帮大家寄出。
纪然又写了两封,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回音。很快,他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学校里比这好玩的人和事,还有很多很多……
“你告诉我,你想当明星。”闻名温柔的声音将纪然从回忆里拉回。
纪然望着眼前的男人,半张着嘴震惊到久久无法言语。直到口水快流下来了,才吸溜一下,说道:“大概,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会用平凡的方式度过一生吧。”
闻名揽住他,在他幼白的肩头亲了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极端的人?”
“没有。”只是太浪漫,也太沉重了。就算掏心掏肺,也拿不出对等的爱意来。
闻名看出了他心里的负担,“如果有人问起你,童年的美好回忆,你一定会说出很多吧?”
一瞬间,纪然记起很多美好的场景。和姥爷钓鱼,春天的野餐和bbq,把刚出生的弟弟抱在怀里,盯着他猴屁股似的红彤彤的小脸……
“我呢……我是个野生的,被某对没做好避孕的男女丢在山里的一块石头上,连个襁褓也没有。在我的世界里,你是唯一的美好。你就像落在我心里的一颗种子,起初只觉得痒痒,时间久了,它就发芽,伸出藤蔓,把整个心都缠住了。”
情感丰富的纪然哪受得住这个,反手抱住闻名,把头埋在他肩头,“对不起呜呜呜……我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怎么不给我回信了?”
“我只收到过这些,学校倒闭了,我去了其他学校。”
“后来呢?你为什么连高中都没念?”
“我15岁就被孤儿院给撵出来了,在地下拳场打黑拳4年,之后被介绍到这边工作。”闻名得意地笑笑,“大概因为我是个野生的吧,我天生就皮实。什么无限制格斗、冷兵器对战,我一场都没输过。”
“你真苦。”纪然温柔地望着闻名,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他轻轻开启第一封信,看着自己那幼稚的字体:……我的家庭成员有爸爸,妈妈,姥爷,淑娟(它是乌龟哦)和快要出生的弟弟。我不太喜欢淑娟,因为它的脑袋有点像蛇,我最怕蛇了……
闻名的目光扫过泛黄的信纸,轻声问:“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你没查过我吗?”
“没有,我想凭实力了解你。”
纪然面露悲戚之色,用手机查了一条新闻给他看,“我刚上大四的时候,他们两个去吃火锅,遇到燃气爆炸事故,轰一声,和火锅店一起蹦上天了……你看这句,14人遇难,这里面就有他们两个。”
“没赔偿?”
“燃气公司赔了一些,都用来办后事买墓地了。事故原因在于老板私改管道,可老板全家都死了,我爸妈又没买保险……谁知道会这样呢。”
纪然没说错,绝大多数人,都会用平凡的方式度过一生,平凡到最终淹没在一个数字里。和各类辣椒麻椒香辛料一起,在天上香喷喷地飞舞,是他爸妈这辈子最轰轰烈烈的时刻。
闻名在他脸颊落下一吻,“我希望我当时在你身边。”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信纸上。纪然说了声“抱歉”,用手指拭去水渍,把信收好。
父母上天了,可他的天塌了,再也无人可依,只有嗷嗷待哺的家人依靠他。如果qín_shòu秦先生出现在那时,他一定会毫不矜持地抱住这条大腿。
“虽然错过了你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