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姓白,但在今夜之前真的完全没往那个人想过。

“还记得那时候我救了你,你说要以身相许……看样子也是要不认账咯。”欺负洛玄记忆不清,白澄一本正经地开始了胡编乱造,撒起谎来也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若不是看见那微弯的眼眸,真是真假难辨。洛玄这会儿凑得极近,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唇齿间温热的吐息,那透彻明晰的粽瞳就在眼前,连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根根分明。听了这没羞没臊的话,耳根微热,忙后退了一步,辩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

而这句话却是没底气的,他是真记不清当年细节,白澄救了他是不假,但自己应该……没可能说出那种话吧?

不管有没有,不记得就是没有。洛玄认真地内心挣扎了片刻,不打算给对方机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问道:“你是当年那个,嗯,白家……哥哥?”

白澄点头,又佯作悲切地摇了摇头,嘴角泛着浅笑:“当年竟然连我叫什么名字都没过问,寒心寒心……”

说着,便负手向前走去,打开折扇轻摇两下,步伐轻慢透着愉悦,徐徐微风轻拂起他垂在耳边的发梢。明明是个面临餐风露宿境地的人,看上去却好似夜间闲游的纨绔公子哥,潇洒恣意得很。

大灰眨着一双幽幽绿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嗷呜一声屁颠屁颠跟上了前。

山郊小路杂木丛生,一缕枝叶过于低垂,挡住了前路。白澄信手抬起折扇将它轻轻撩起,回头看了眼还傻站在原地的洛玄,问道:“你不过来?”

洛玄迈了一步,定定地看着那折扇,复又低下头望了眼白澄那双在山路走了几个钟头仍一尘不染的洁白靴子,一个念头忽然升起,迟疑道:“去年杏花开时,王都旁的山郊,是不是你?”

白澄愣了愣,有些意外,轻笑道:“你可算想起来了。”

是了,那日洛玄祭拜母后,心里难受得紧,跪了半日。中途一个不速之客误闯了进来,也是这般白衣折扇,温文尔雅。白澄是知道洛玄是前朝三皇子的,怕就是看到了墓碑上萧柔的名字认出了他。

难怪……这么一说,有些事情便立刻想通了。这番救回白澄后,他一直觉得这人态度的转变未免快了些,分明一开始执剑相向、警惕得很,却很快自顾自的反客为主了般,让人起疑。

原来,是认出了他。

白澄犹在举着树枝,等待他过去。在这漂泊无依之际忽认旧识,亲切、温暖、怀念……种种情愫在洛玄心底滋生开,一时间感慨万千,又旁生喜悦。

走上前的脚步,也轻快了些。

*

离村的第一夜,二人一兽磨磨唧唧地行了半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便草草寻了个破庙打算暂住一晚。

这庙规模不算小,却当真破得很,藏在黑夜里婆娑的树影中有些y-in气森森,活脱脱一个鬼庙。该是有年头没人打理了,四周杂草长到了人腰那么高,正门口上方挂着个牌匾,已经半垂了下来,覆满了灰尘,字迹模糊。二人面前那勉强称作“门”的两扇木板半开半掩着,摇摇欲坠,稍有风吹过便“吱呀”有声,可以透过门缝望见里面黑黢黢的一片,而正上方屋檐漏进的半缕月光恰巧照着了破庙中央的神像。应该是个武神,怒目圆睁、煞气逼人,但那泥塑不知怎的脑袋缺了一块,配上它凶恶的表情更是诡异万分。

若是寻常过客见了,八成心里直嘀咕,犯了怵。洛玄二人自然都不是平凡人,又都是颠沛流离的命,往日里各种各样的破庙草屋也睡过不少,这荒山野岭的有个遮风避雨之地已是难得,相视一眼,便推开了那门。

破门晃了两下,吱吱呀呀的要掉不掉,荡起层层浮灰。外面的光线透了进去,可以看到神台前的供桌上放了几盘腐烂发黑的瓜果,是很久之前留下的。看样子自那之后,这庙不知怎的就荒废了。

没有多想,洛玄抬脚便踏了进去。身后的大灰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突然咬住了他的袖口,炯炯的眼死盯住庙里漆黑的角落,背上灰黑发亮的狼毛一根根炸了开,匍匐下身子威慑地露出森森白牙,戒备万分。

洛玄被拽了一把,但半个身子已经探入了这庙中,嗅到隐隐有腐败的气味在屋内闷浊的空气中飘散,皱了皱眉,这似乎并不是案台上那些贡品的味道,倒像是……腐r_ou_。再细细听去,角落有轻浅的呼吸声,像是刻意压抑着,对他们这几个不请自来者充满了警惕。

有什么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们,但有呼吸,至少该是个活物。

白澄摸了摸大灰的脑袋,让它平静下来,凝神望了眼侧前方暗处,稍稍抬高了声音,彬彬有礼道:“里面的朋友,我们路过贵地,不知借宿一晚可否?”

角落里的呼吸声滞了一瞬,须臾的静默后,那边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异声响,像是有什么在干草堆上剧烈挪动了几下,模模糊糊听见一个女子似是低声对什么人说着“乖”、“等等”之类的话语,好言抚慰了一阵,才对着门口的方向,嗓音干涩疲惫,随意道:“请便。”

看样子里面并不只有一人。白澄道了谢,选了个相反的方向,拖过殿中央案台前的两个蒲团,一人一个的分了。大灰在门口对着黑暗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终是不愿进去,就伏在原地趴住。洛玄看了忍俊不禁,心道好好一匹狼硬是被自己养成了看门犬,实在是罪过罪过。

这殿里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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