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是他什么也没说。

他什么也没说,路见屿也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然后很快结束了和他的聊天、很快离开了排练室。

如释重负似的,明显对所谓曲谱并没有太大兴趣。

成洲为他没追问而松了口气,心中却又升腾起酸涩的失落和愤愤。

虚伪。成洲心想。

要是我真的拿谱子出来,你就会看吗?

要是我昨天写了东西……你就会留下来和我多待一会儿吗?

20

就算再不情愿,路见屿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成洲的生活中,还有脑海里。

这不能怪他。路见屿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只要一出现,总会占据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此他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直到有次乐队参加的某个比赛结束后,他从路见屿那里收到一束花。

当然,花只是庆祝他们比赛拿了名次,人人都有。只是其他三人收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品种拼成的组合,只有他那束不一样。

那是一大捧玫瑰,娇艳欲滴。

路见屿对他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恭喜比赛顺利”之类的话,也许还夸了他几句。然后路见屿亲手把花递给他,他们的手指好像还碰在了一起。

这个片段成洲回忆过太多次,几乎分不清哪些是确实发生过的、而哪些是他过分美化的想象。

他只记得当时,胸口心跳快得都让他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21

那天成洲把花带回去。狭小简陋的出租屋里,在线灯缠绕下几乎光华璀璨的玫瑰花束显得有些突兀。

花被放在了琴房——那是整间屋子最好的房间,原本是房东的书房,被成洲改造成了简单的音乐室。

那种金白相间的玫瑰花叫香槟玫瑰,和其他品种大同小异。作为朋友的祝贺当然没问题,但要说有别的意思……

他忍不住想,要说有别的意思,也不是不可……

……不是不可以?

成洲发现自己居然在琴房没有练琴写歌,而是一边摆弄花苞、一边胡思乱想时,突然有些怔愣。

他为什么会觉得,有别的意思也可以?

22

这样的问题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他为什么会因为一束花胡思乱想,为什么会总是无论路见屿在不在场都总能想起对方,为什么因为两人聊天时的尴尬不高兴,甚至为什么关心对方到底有没有追求键盘的想法……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又好像始终遮着一层雾看不分明。

可能是看不清,也有可能是不敢看清。

23

路见屿有心上人、路见屿对自己也许只是和对别人一样的礼貌和热情、路见屿和自己一样是男性……这些成洲都知道。

但,这不能怪他吧?明明是路见屿要来认识他,是路见屿一遍遍找他说话,是路见屿第一次见他、就露出那么好看的笑容,是路见屿明明要追求键盘、却像个磁石似的无时无刻不攫取着他的注意,是路见屿……

是路见屿自己那么好,让他忍不住喜欢上的。

……这不能怪他吧。

第19章

24

成洲从没被任何人喜欢过,当然,也没喜欢过任何人。

甚至,他几乎没有特别喜欢过任何东西。就连做音乐也只是因为一个执念,而不像他那群队友似的,对这东西怀抱着多么狂热的感情。

小时候他攒了半年的钱买过一把尤克里里。毕竟是孩子的玩具,木材很差,弦音也不怎么准,他却跟宝贝似的,每次拿出来弹之前,都会仔仔细细地把手洗干净。

琴是偷着买的,弹也是偷着弹的。没有谱子,他就回忆着平时学校里唱的歌瞎弹,竟然也真的能断断续续成个曲子。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是喜欢弹琴啊。

后来这事被发现了。女人没发火,却整整哭了三天。

她并不理会成洲的认错和道歉,只边哭,边一径地说自己对不起成洲他爸,难怪男人不让她进门,原来是她教子无方、把儿子养得不务正业,竟然偷家里的钱去买这种东西,实在配不上姓成……

在女人把眼睛哭瞎前,成洲自己动手,把琴砸了。

干脆利落、毫无留恋。

25

但这把玩具琴就像烙在了他心里似的。他一闭眼,就能看见琴桶上的纹路和几根尼龙琴弦。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真喜欢弹琴了。


状态提示: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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