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本来还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孩子生气太掉价,想忍忍算了,但看着郁慎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嘲讽道:“原来哥哥这么喜欢会装可怜的小孩,早说啊,我宫里多的是,何必捡一个小乞丐回府。”
“陛下何苦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楚棠无奈道。
郁恪眼里怒气未散:“我哪敢与哥哥的人计较。哪怕你送人过来,我气得要死,不也得好声好气地伺候着?”
楚棠叹口气,眸色冷似小雪:“陛下有尊重师长的礼分,自然是好的。那为何不直接收下了,为郁北开枝散叶,这样不是更敬重老师吗?”
“休想!”郁恪恨声道,“你早便知我心意,明知我不会收下,还要如此来扎我的心。难道那夜过后我与哥哥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楚棠微微抿唇。
无人的院子里,两人站在走廊下,画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郁恪的音色冷而执着:“我说过,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有风从长廊吹过,楚棠乌黑的长发在腰间拂过,他背后就是飘动的小雪,一时显得他漂亮的眉眼比雪还j-i,ng致冷淡。
郁恪笑了下,眼底却未见笑意,声音冷凝:“哥哥想要开枝散叶?好啊,哥哥给我生就好了。”
这话说得赌气又孩子气,楚棠这次倒没之前那么气恼,眉眼平静,似有一丝无奈,若有若无,很快就被冷静取代。他道:“我有话要与陛下说。外面冷,陛下先随我进屋。”
他转过身,率先走进了书房。
郁恪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晦暗不明,很快,他大步跟上。
楚棠的书房,一如它的主人,整洁宁静。
进到这里,就像每一处都萦绕着楚棠的气息。郁恪关上门,心里没那么生气了,语气还有些僵硬,道:“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直说?”
楚棠解下斗篷,拿过一张手帕,走到郁恪面前,清冷的声音竟然有些柔软:“陛下头发s-hi了,擦一擦吧。”
他将手帕递给郁恪。郁恪一愣,低头看着他的手,那张绣着青竹的手帕洁白如雪,下面露出楚棠白皙的指尖,将他的目光都夺走了。
书房里的冷气好像微微消去几分。
郁恪回过神来,扭过脸,语气还有点别扭的冰冷:“哥哥这是做什么?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楚棠轻轻笑了下,说:“陛下在我心里还是孩子,我自认做什么,对陛下而言虽说不都是糖,却也并非巴掌。”
这才是让郁恪气愤的点。
虽然他知道楚棠对他没有情爱的意思,但他这样无视他的心意,将其他人送到他面前,就不止是无视,而更像一种不在乎——他就是气愤楚棠不在乎他。
一想到这儿,郁恪声音有些哽咽:“楚棠,你就没有一丁点喜欢我吗?”
他不肯接过手帕,楚棠就垂着眼帘,叠了叠帕子,道:“陛下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我怎会动那种心思呢?”
郁恪自嘲地笑了笑:“对,也只有我才能生出这种肮脏的心思来。”
他回过头来,看着楚棠,忽然伸出手抱住楚棠,脸颊轻轻蹭着楚棠的肩窝,闷声道:“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楚棠,我问你,哪怕你现在还无法喜欢我,但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楚棠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他。
他也在心里问自己,郁恪对他而言,是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楚棠你说话啊。”郁恪有点儿委屈地收紧了手臂。
楚棠似乎叹了口气,然后点头道:“是。”
许是要离别前夕,他对郁恪的感情此刻都涌上心头。
虽然来郁北来得莫名奇妙,但到底与这小孩相处了那么多年,不论是对弟弟,还是对学生,他都付出了自己的心血去教导,这世上,除了母亲,他还能和谁这样亲近十数年?郁恪对他来说,怎么可能不是特殊的?
郁恪抱紧他,眼底似有什么在消融:“那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我已经长大了,我能保护你,不需要你再像小时候那样为我c,ao心了。”
“陛下知道我性格,我一个人冷清惯了,没有那个打算。”
郁恪道:“我知道你喜欢清静,那我也不会有多吵你啊。你看我什么时候不乖过?”
楚棠推开他,道:“陛下,我说过,我不会在郁北娶妻,厮守终生的那个人,也不会在郁北。”
郁恪正要开口说话,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敢置信和茫然:“不会在郁北?就是说……你会在别的地方找到厮守终生的人,是不是?”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开始艰涩了起来。
楚棠:“或许会,或许不会。”
郁恪死死盯住他:“你要离开郁北是不是?”
“是。”楚棠道。
郁恪看着他冷淡的眉眼,一瞬间心里有些可笑的恍然大悟。
是了,楚棠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明明前阵子他那么激烈地反对过送人,楚棠却依然这么做,这么坚持,肯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可他现在宁愿楚棠是没有缘故,只是想让他死心,那他气急败坏一阵子就过了。
那一刻,郁恪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声音:楚棠要离开他。
什么功高震主,什么开枝散叶,无非都是为他离开铺路而已。
郁恪一想起,就有些想笑,可他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泪光,他道:“为什么?”
楚棠没看他,低声道:“天下无不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