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笑,他本来是来见故人最后一面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时居然想不到要说什么告别的话,也想不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居然只能想到给自己最后再讨一口气。

他和卫千亦本来就是一对怨侣,到了这个地步,一个人道歉的不情不愿,另一个人接受的也心里难受。

那为什么不放开彼此呢?

“卫千亦,你走吧。”夏朗闭了闭眼睛,道:“本来说过不再见你,今天已经破了戒,不会有第二次了。”

“为什么!?”卫千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跪了一天,夏朗终于来见他了,但是还是这样的结果:“皇上,就算是死,也要给我个理由吧!”

“理由?”夏朗挑了挑眉:“你想要什么理由?”

“我是您亲封的……亲封的……”卫妃两个字虽然已经众所皆知,但是卫千亦还是难以启齿,但是他现在却主动提了出来,卑微的为了求得面前人的一点点挽留。

“可有册封诏书?可有册封仪式?可有入玉碟?”夏朗打断了卫千亦的话,一连三个问题,把卫千亦直接问懵了,夏朗看着面前男人有些茫然的样子,心如刀割般的疼。

喜欢这个人已经变成了刻入骨髓的一部分,如果想戒断,只能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但是他的心上已经中了一箭了,还怎么可能承受的了任何的伤害?

“既然都没有,那你凭什么留在宫中?”夏朗踹出了他的第三脚,这一次,将卫千亦直接踹飞了出去,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瞳孔一瞬间放大。

卫千亦本来就心神巨乱,对夏朗猝不及防的一脚根本没有抵抗力,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在了离着夏朗三步之遥的地方,耳边是夏朗冷酷的话语:“卫千亦,朕不喜欢你了。”

夏朗像是对卫千亦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又重复了一遍:“朕不喜欢你了,你滚吧。”

青石板在阳光下热的发烫,卫千亦的脸贴在地上,狼狈不堪,但是这样的种种都没有听到夏朗说那句话来的灼烧难受。

“本来就是我的一时兴起,”夏朗似乎没有看见卫千亦狼狈的样子,一旦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之前已经排练过无数遍的话都顺快的说了出来:“世界上本就根本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那时候是我一时糊涂,现在哥哥说了我一顿,我已经醒悟了过来。”

他说完这句话,转回身望了一眼靠在门口的沈寒之,露出了有些讨好般的微笑,像是在邀功,沈寒之却觉得心里疼的快要揪起来了,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只能像是夏朗想象中的那样,露出了一个微笑,和夏朗交相辉映。

只是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拼命的用力攥紧,但是越用力,反而觉得越空虚。

“你说什么!???”卫千亦狼狈的半趴在地上,却刚好望进了夏朗和沈寒之目光的遥遥对视上——如果之前他还有所怀疑今天夏朗的一切都是受了什么蛊惑,这个眼神,却让他真的完全心死了。

夏朗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和沈寒之一个眼神之间的默契,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的。

有什么苦涩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脸庞落下,卫千亦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奇怪……”他喃喃道:“我怎么会哭呢?”

他从小顽皮被父亲捆起来打的时候,没有哭过,他十二岁上战场差点被人捅了个对穿的时候,没有哭过,他被万人讥笑,笑自己是“祸国妖姬”的时候没有哭过,父亲告诉他,作为卫家人,腰杆一定要是直的。

但是今天的他,狼狈至极。

他的衣服上有好几个鞋印,半趴在地上,脸贴着地,嘴角流下一丝血迹,而且,他还哭了。

夏朗对他说过无数句我爱你,却是第一次对他说,我不爱你了。

“你……”

骤然看到卫千亦的脸上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夏朗的第一反应是他刚刚是不是踢到了他的鼻子,才让卫千亦鼻头一酸。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眼泪是真的为他而流。

但是他仅仅是踏出了一步,就马上收回了脚。

因为他感觉到,背后有个人正在慢慢走来。

沈寒之从门口走下来,慢慢走近夏朗身边,最后在站在了他身边,搂住了他。

被这双手搂住,夏朗仿佛打开了身体的某个机关,他一瞬间想到了自己该说什么。

“我喜欢的人……是寒之哥哥。”

夏朗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不可能!”卫千亦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皇上,你可以找任何理由,但是总不能找这一个吧?”

他和沈寒之有没有感情,卫千亦都看在眼里,夏朗当初还想让卫千亦帮他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趟北疆回来,夏朗就喜欢上了在京城的沈寒之,怎么可能?

“如果你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在大婚三天就娶了我?如果你喜欢他,怎么会拜托我去北疆找他心爱的人,如果你喜欢他,为什么宁肯在我这里打地铺,也不去他的皇后宫看一眼?”

卫千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旁边还有其他人,直接冲着夏朗吼出了声。

沈寒之的面色变了。

卫千亦的话像是刀一样狠狠的划在了他的心上,刚刚因为夏朗那句话升起了一瞬间的喜悦之后,就被更浓烈的苦涩冲淡了。

他怎么不知道,夏朗说着话的目的呢?

他只能更加紧的搂住了夏朗,似乎在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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