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10年,1月18日,在宾馆的时候,我被叔叔打了,又被他们四个打了,下面流了好多血,叶子说我流产了。我有了孩子?什么时候的事?这太可怕了!血到现在还在流,万一止不住怎么办?我会不会死?”
“xx10年,1月20日,叶子带我去医院看病,她果然是个好人。我答应她决不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哥哥会觉得很丢脸吧?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哥哥,我真的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吧!”
“xx10年,2月17日,快开学了,我很害怕,我想陪哥哥出去打工,但是哥哥拒绝了。他很生气,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他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为了让我好好读书吗?他宁愿放弃自己的学业也要供我,就是为了让我考上好大学,过上好日子,我怎么能浪费他的苦心。对不起哥哥,这样任性的要求我以后再也不提了,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但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xx10年,2月18日,今天开学。地狱,我来了。”
背到这篇日记的时候,修音师终于以手掩面,哭得痛不欲生。他说不下去了,他真的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审讯室里除了他的悲鸣,只余一片死寂。
第31章
修音师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这个连杀四人也不手软, 面对十几把枪亦不眨眼的冷酷男人,却在此时此刻哭得肝肠寸断。
笔录员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眼眶不知不觉泛上酸意。庄禛表情严肃, 内心却也很不平静。他没想到这桩连环杀人案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惨剧。
宋睿摘掉眼镜,轻轻揉捏着隐痛的眉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由于犯人情绪太过激动, 审讯不得不暂时停止。然而,正在查看重要证物——也就是那本日记的廖芳和技术员,却还在继续往下翻。后面的文字记载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凌乱的符号、飞ji-an的血液、浓黑的墨点,甚至是刀割的痕迹。
死亡、恐惧、绝望、解脱等字眼交替在这些凌乱的污迹中反复出现, 可见记录者的j-i,ng神状态已经越来越糟糕。
廖芳和技术员的眼眶已是一片通红,鼻头也堵塞了, 不得不中途停下来喘口气。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翻看一本日记, 而是在见证一个人的毁灭。她的身体被无情摧残,j-i,ng神被彻底泯灭,到最后已经无法再做一个人,而是沦为了别人的傀儡, 甚或豢养的牲畜。
廖芳翻看日记本的手在微微发抖,作为一个旁观者,她都能深切地体会到那种痛惜,那么身为记录者唯一的亲人, 修音师又是何等的悲怆和愤怒?
不知不觉,日记本已翻到末尾, 一行扭曲凌乱的文字跃入廖芳和技术员的眼帘:【xx17年,6月17日,昨天忽然收到叶子发来的短信。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是谁告诉她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说她下周回国,想约我出去玩,还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让我不要拒绝。我该怎么办?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找我?我该拒绝她吗?我能拒绝她吗?】
一串触目惊心的血点覆盖了这页纸,廖芳强忍心悸去辨认余下那些被污染的篇幅,却发现它们全都是重复的“魔鬼”二字。
魔鬼魔鬼魔鬼……历经五年沉淀,记录者似乎终于明白曾经的自己遭遇了什么,也终于认清了这个所谓的好朋友的真面目。
廖芳窒息了好一会儿才去翻下一页,却发现前后两页日记竟被浓稠的鲜血粘连在一起,翻不开了。在这一瞬间,她差点就失口说道:“后面的内容我不看了,我受不了!”但身为警察,她必须掌握并熟知所有的重要证据。
她咬咬牙,询问道:“后面这页粘住了,你有办法吗?”再开口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如此沙哑。
“你稍等。”技术员的嗓音也是干涩的,很快就拿来专用设备,熏s-hi了两张纸,然后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分开。
最后一篇日记曾经浸泡在浓稠的鲜血里,哪怕时隔多年,血迹早已干涸,那腥臭的、残忍的、绝望的味道依然还附着在纸页上,永远无法消除。记录者用利刃一般的笔触如是写道:【很抱歉,这一次我想拒绝,拒绝这个有你的世界。再见叶子,再见哥哥,我爱你们!】
看到这里,廖芳终于泪崩了,捂着嘴哽咽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到死的时候她还要对阮叶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