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和这样一个人谈了三年恋爱,甚至同吃同住了七百多个日夜!她怎么能容忍那样一双肮脏的手来碰触自己……宋温暖狠狠闭上眼,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工作人员奉行不闻不问的原则,把画作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宋温暖过了很久才踉跄着走出洗手间,受她雇佣的私家侦探早已查出几个孩子的身份,这会儿正在打印一张表格,“这是她们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宋小姐,是我来跟他们说还是您亲自说?”
“我亲自跟他们沟通!你准备好证据包,我得给他们寄到邮箱里去。”宋温暖用指尖点划着这份名单,顺次拨打号码。有的家长只听了一个开头就怒斥她胡说八道;有的家长耐心听完,却不敢面对;有的家长在沉默中挂断了电话,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想法;还有的家长只是惊呼、抽泣、连声重复“怎么可能,怎么会”,却没有半点实质性的表示。
宋温暖并不指望他们一下就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在挂断电话后便把证据发送了出去。她在等,等这些监护人的反应,因为唯有他们才能替幼小的孩子伸张正义,而旁人是没有资格提出控告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温暖的心也一点一滴往下沉,就在此时,电话响了,她扑到桌面上,飞快拿起手机,那头却低不可闻地道:“宋小姐,我很感谢你告知我们这件事,但我们也希望你不要再闹了好吗?时间已经过去几年了,我们根本没有证据,就算去告了也没用,只会把这事弄得众人皆知。他是大画家,我们是平头百姓,我们拿什么跟他斗?孩子还小,不记事,我们准备带她去做修复手术,以后她会好的,时间一长她就什么都忘了。宋小姐,我求你为了孩子想一想,不要再逼我们了好吗?”
“不是,我不是在逼你们……”宋温暖的话被一阵嘟嘟声打断。
紧接着,又一个监护人打了进来,张口便问:“你们准备出多少钱私了?我告诉你们,没有五百万休想封我的口!”
“不是,我和俞云天早就分手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去报警。”宋温暖连忙解释。
“什么,你和俞云天分手了?那你是想借刀杀人咯?老子只要钱,才不会当你的刀,你当老子傻啊!俞云天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你给我,我去跟他谈!”
“我不会给你他的电话号码,你难道不应该为了你的孩子抗争一下吗?她受了那样大的伤害。”
“抗争什么,就凭一幅画吗?只要俞云天给够钱,再让他画几幅又怎样?诶我说,你干嘛……”这人的手机被抢走了,一个急切仓惶的女声说道:“宋小姐,你别找我们对付你男朋友,我们惹不起你们这种人。孩子我会带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求你们放过她!”
“你凭什么带走孩子,她是我的摇钱树你知不知道……”这通电话最终在男人和女人的扭打声中结束,显然那夫妻俩意见不合,却又一致地不想报警。
宋温暖盯着手机,心中满是颓然和苦涩。
又过了一会儿,第三个电话打来了,意思也是一样,他们不准备报警,因为孩子承受不住二次伤害。
最后一个电话是在凌晨三四点钟打来的,一道沙哑的女声冷静地分析着:“宋小姐,我咨询了一些法律界的人士,他们说这桩案子是旧案,没有保留下太多证据,而俞云天背景很强硬,名声也好,我们打赢官司的概率只有30。而且就算我们告赢了,他顶多坐十几年牢,在狱中画几幅画,立立功,说不定七八年就能出来,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在诉讼期间,俞云天被捕的消息会引发各界的关注,我的孩子会暴露在镁光灯下,成为大众的谈资。我们的邻居和亲戚朋友,还有孩子的同学,都会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你能想象她以后将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吗?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不知道输赢的官司而毁了孩子一生。宋小姐,我非常感谢您的告知,但是我们并不准备报警和起诉,请您理解我们的心情。”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宋温暖一边说着肯定的话,却一边掉着冰冷的泪珠。她知道这位母亲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说这些话,她当然是爱孩子的,否则她不会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个社会对受害者的苛责远比施害者多得多,尤其是在这种案件中。连成年女性都会在舆论的压迫和长期的诉讼中崩溃,更别提孩子。
或许她们需要的从来不是正义,也不是告慰,而是遗忘和消失!宋温暖握紧滚烫的手机,心却一点一点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