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鲤看着她,“你回来这么久,回去看过叶叔叔他们了吗?”
余棠没有回话,低头用细细的水流洗干净了几个小瓷杯,又一一放进托盘里扣好后,才转身出了柜台,声音轻得能融进水里,“他们连坟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她这么一说,江鲤才忽然将目光转向了日历。今天正好是y-in历七月七,按棣花的传统,要给过世的亲人烧烧纸钱的日子。
这时,风吹得窗外马路边一排梧桐树簌簌作响,今天刚冒了半个头的太阳被一片卷云遮了下去,天色隐隐y-in了起来。
……
段汀栖在天y-in下来的同一时间踏进了公司,比平常早了十五分钟。
她接了半杯温水回到桌前,一边慢吞吞喝着,一边随手拨弄桌上的一小盆观音莲。这盆观音莲是她特意摆在这里的,用来时刻提醒自己,生活不容易,大家随便活,所以要平和,要佛。
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着“老头儿”三个字。
段汀栖刚接起来,对面就自顾自地轻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忙,但那又怎么样,我以前可比你忙多了。”
段汀栖:“……”她说什么了吗?
段老爷子抢完白才说:“记着今天几月几号吗?”
“记得。”段汀栖低头看了眼电脑桌面日历,一只手随手整理着东西,“我下午早一些回去。”
谁知段老爷子却反问了句:“你回来干嘛?”
段汀栖:“……”这老头儿想怎么样。
“我是说,余棠呢?”
“余棠?”段汀栖垂眼摸了摸观音莲新发的小叶片,“您不是知道她进了那个地方吗,整天要为民服务什么的,怪忙的。我觉着咱家老祖宗一两个人能拜过来,就不绑着她麻烦了,能成吗?”
段老爷子:“……”
“说的什么胡话。”段老爷子声音提高了一点点,紧接着说:“我不是让你带她回来,而是想知道,她师父和她那些世叔世伯那边……她今天准不准备回去看一眼?”
段汀栖手上停了下来,阖了下眼才说:“您不是知道吗,她没有回去过。”
段老爷子那边立时安静了下来,过了两秒轻轻叹了一口气,指派道:“那你今天就替她去看看。”
“……什么?”段汀栖顿时匪夷所思,诧异道:“什么叫替她……这种事情怎么替?”
“怎么不能替?”段老爷子的声音认真了几分,“你既然跟她领了证,她的师父长辈就是你的师父长辈,给长辈烧烧纸,你有什么不行的?”
段老爷子不由分说:“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下班就去,多稍些纸钱……记着敬十四柱香。”
段汀栖:“……”
什么十四柱香……不,这都是什么事情,怎么回事?怎么就安到她头上来了呢?
她皱皱眉,试图跟老头儿讲道理,“现在市区都是禁明火的,不能烧纸钱和香。”
而且这些玩意儿都是些什么东西?现在要去哪里买?在她记忆里真的挺多年没见过了。
“她们家那个院子是私人住宅,可以进去偷偷烧。”段老爷子很肯定说了一句后,立马就挂了电话,拍板定论的姿态十分明显。
段汀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挂断的电话,没打算搭理老头儿的莫名业务指派,扔下手机,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新季度的运营与维护方案。
忙完一上午后,她靠进椅背里,偏头长长看了眼窗外。然后收回视线,心累成灰地捞出手机,低头点开同城快送,尝试性地搜了搜“香烛和纸钱”。
没想到这一搜还真搜出来不少,不仅有各种五颜六色的,能散发香气的,还有买香烛送冥币的……
段汀栖没敢再往下多翻看,迅速拉到了最上面那家好评最多的,随便选了选后,点了一键下单。
第8章 因缘
想到祭拜的事情,江鲤忽然念叨了一句“对了”,看向余棠:“余叔叔当年下葬时选的墓地比较仓促,后来旁边新建了个垃圾处理厂,环境挺差的,还有些吵。前两年我埋我师父的时候,就在西郊公墓顺带着多买了一块墓地,但是一直寻思着你没在,也不好迁坟。现在你回来了,就找个日子把这件事办一下?”
她说的余叔叔是余棠的父亲,去世有二十来年了。
余棠却说:“不了吧,搬家怪麻烦的。”
江鲤:“……”
“不信鬼神的话,迁坟对去世的人来说其实没什么所谓,只是活着的人的一些心意,你……”江鲤哎了声,又顿了顿,好像觉着这个话题不知道该怎么说。
余棠笑了笑,安抚她:“他应该不大在意这些东西,我也不在意。”她说着随意看了眼江鲤在大厅一角点着的紫色香烛,自然地拐开话题,“那个蜡烛是你给下午祭拜准备的?”
“……那是我买的空气香薰。”江鲤服了她在生活情调方面的匮乏,又说:“不是,我们现在上坟不烧纸,献花表哀思——你要买束花去看看我师父和师兄吗?”
“哦,”余棠不走心地低头翻着一沓类似名单的东西,“我没有这个打算,花卖很贵,我完全可以在家里的床上表哀思。”
江鲤:“……”
她的意思是,她在睡前躺床上冥想一下就完了,翻张照片出来看看也可以。
但江鲤想,这也没什么不对。
很经济,很低碳。
而且非要跑坟前干嘛呢,长辈在那坑里睡的时间还没家里长。
她还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