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孟羡舒静静看了会儿窗帘的缝隙,从床上起来,拉开了卧室的门。
在沙发上悄无声息窝着的人立马起身,从朦朦胧的光线里往门口看了一眼:“想喝水吧?我给你倒。”
孟羡舒声音有点哑:“我自己来。”
“我来吧,你不知道在哪里。”宋端手脚利落地用一次性纸杯倒了半杯热水,又兑了些瓶装的纯净水,递给孟羡舒:“家里没有保温杯,我明天去买一个。”
孟羡舒一直都有半夜睡醒喝水的习惯,以前的床头会时时放着一个保温杯,喝完又还能再睡一会儿,这些习惯宋端都记得很清楚,一天也没敢忘。
沉默无声地喝完水后,卧室门又缓缓合上了,孟羡舒的背影模糊在缝隙中,依稀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宋端静静躺回黑暗里,自始至终都没有睡着。
东边的夜空刚刚露出一丝光线,这是一天中昼与夜刚刚交接的时候,晨光熹微。
段汀栖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清新的冷空气顿时扑了一脸。
面前是一条长胡同,却不是棣花规划在内的古巷子,而是电线和电杆杂乱胡拉的棚户区,堵在这里,就已经进不去了。
“你们别下来了,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余棠按着衣摆下了车,很快一个人走进了胡同里。
带着铁网格的老式防盗门“嘎吱”一声,轻轻被推开,接着有韵律感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慢慢走近,仿佛踏准了人心脏跳动的频率——
吧嗒……吧嗒。
窗帘忽然被拉开,日出的第一缕光线骤然刺了进来,床上的人失心疯一样地骤然跳了起来,撑着柜子“啊”了一声。
“才十来天,这么害怕啊。”
余棠侧靠在窗户边,若有若无地偏头冲他笑了一下:“过去十年,李嘉欣母亲也是被你这样日复一日地刺激暗示到神经敏感的吧?”
“你……”床上的人似乎声带有问题地卡了一下,才冷漠地说:“没有我们,她可能这辈子都意识不到自己的仇人是谁,更别提报仇。”
余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纠正他被洗脑灌输的错误信息,只是意味深长地眯了下眼睛:“哦,义勇军。”
“……”床上的人脸色又沉了几分:“你想把我往里面送就尽管送,扣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唔,当然是为了保护你。”余棠皮笑r_ou_不笑地说,“当初半夜去接陈展飞的人是你弟弟吧,可是有没有人告诉你,当时那辆车可不是被他开进了沟里才爆炸的,而是提前就安装好了炸弹。”
床上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张脸血色骤然褪尽。
“那天晚上本来要去接车的人是你,只是李嘉欣忽然联系了你,要商量第二天到医院对我动手,所以你才临时找了他替你。”余棠偏头看着窗外,声音不急不缓,“你但凡有脑子,就自己想想,他是作为一个无关轻重的替死鬼代你被炸成了一把灰,还是有人本来就想卸磨杀驴,一举两得。”
床上的人淡淡放在身边的双手忽然细细抖了起来,爬在眼球上的血丝也像一张烂网,被慢慢渗出的泪水浸泡地破败腐烂。
哪一种……他都不能接受,哪一种,他都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你父母出身走马帮,当年化工厂爆炸前那天夜晚,受人指使,故意跟一帮喽啰做出绑了我的姿态,误导了叶巍,把他心急火燎地勾去了化工厂。”余棠声音里的和缓逐渐消失了,“他们罪有应得,你们兄弟俩儿这么多年,却怕是连他们到底受雇于谁都没颠弄清楚吧。”
床上的人声音嘶哑:“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
“你不用知道。”余棠客客气气地打断他,“长辈的陈年旧事,不要着急忙慌先往自己身上揽,自己先过好了再说。”她重新偏回头,嗓音含着若有似无的蛊惑,“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几件事情,我就也当一回‘义勇军’,帮你们报仇好不好?”
五分钟后——
余棠直接撑着窗沿,轻轻一翻,从楼上跃了下来:“在鹿三角。”
江鲤懵批:“鹿三角是什么地方?”
段汀栖一挑眉:“上车,我知道。”
天彻底亮起来了。
季庭予起了个大早,来接孟羡舒的同时,给她带了两小罐鱼子酱,可是把门敲了半天,才忽然发现人竟然不在家。
她立即摸出手机,低头打了过去。
客厅的灯还没有打开,孟羡舒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会儿本来偷偷在阳台,手机忽然响起来后,立马走向了卧室。
沙发上悄无声息坐着的宋端却忽然开口:“不管你在哪儿接,我都能听到。”
孟羡舒的脚步在门口戛然而止,睨了她半天:“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宋端面无表情地扭回头,抬手按住了两只耳朵:“行了吧。”
“……”孟羡舒不知道怎么着就瞪了她一眼。
二十分钟后,听说了最近接连两次出事的季庭予立马开车赶了过来,敲开门就问:“发生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又是什么人跟踪威胁你,警方那边怎么审的?”
宋端靠在旁边:“为什么要跟你说,你是什么必须要被告诉的人吗?”
季庭予顿了一下,不直接跟她说,看着孟羡舒,伸手去握她的手:“跟我走,去我那里住,要是担心我那里不安全,去我家大宅,那里人多,也有专门轮值的警卫。”
宋端忽然冷下脸,一把把她撩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