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看着润玉想要解释却语无伦次的模样,终于也维持不住表情,将满面骇人的笑意,坍塌出了一个混合了自嘲,恼怒,嫌恶和无可奈何的扭曲模样。
“我没多想,真没多想。我就是……哈,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旭凤带着这样的神色开口了,声音低沉,“怎么一转眼,我那个闹腾的救命恩人,居然就成我嫂子了。”
旭凤与润玉交握的那只手慢慢收紧,直到让润玉觉得被捏得疼得皱了皱眉:“你说我要是当初争气点,别半死不活地掉进花界……或者干脆无视她的要求,不带她到天界来,让水神没机会见到她,是不是就……”
“旭凤……!”润玉被他握得生疼,而旭凤的话又让他更不安。
他这异母弟弟高傲凛然,心思和行动从来坦荡,不屑使用y-in诡手段,亦不妄动卑鄙心思。现下怎么可以说得出希望水神父女无法团圆这种话?!
其实润玉忘了,旭凤并非从来坦荡。当年使用下作手段逼迫润玉时,旭凤也是眉头都未皱过一下。只是他们两个都未意识到,能使旭凤那颗光明如艳阳的心蒙翳的,从来都是与润玉相关之事。
这次,也不例外。
现下旭凤看着润玉满面都是惊诧与否定,又微微眯了眼,拉扯着他的手让他凑得更近,直近到两人的鼻尖都几乎碰到了一起。旭凤就着这个姿势开口,吐息都吹在润玉唇畔:“说起来我也想问……兄长方才,为何不开口拒绝?”
“父帝指婚,你没有丝毫反应,若锦觅不开那个口,你就当真要与她成亲了么?”
旭凤问着,又嗤笑一声:“那你与我,又算什么呢?”
润玉闻言垂下了视线,沉默了半晌,哑着声音开了口。
“……旭凤,悖逆上神婚约,惩罚是什么,你知道么?
听到他这样问,旭凤直起身,退后了一点,饶有兴趣地挑起了一边眉梢:“是什么?”
“削神籍,贬下界,做个凡人。命数譬如蜉蝣芥子,区区数十年便历过生老病死之苦再匆匆轮回。”润玉低声说完,用力闭了闭眼,才重又看向旭凤,“旭凤,兹事体大,我不能那么随意地……”
若只是如此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反悔婚约总有理由。他不可能将自己与旭凤的私情说出来,而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他编都编不出一个能被太微接受的借口。
可若如此一来便是没有理由地单向退婚,那到时候,将要降临在他身上的惩罚,将绝不止是贬作凡人那么简单。
润玉想要认认真真地与旭凤分析祸福利弊,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他就被旭凤再次打断了。
“如果是跟你一起,变成凡人我也不在意啊。”
润玉听了这话便僵住了,瞳仁都缩小了些许,那是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却听旭凤接着又道:“为了跟你在一起我可以接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又或者说,”旭凤呵地笑了一声,“其实是你自己不愿意么?”
润玉默然地看着旭凤,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知道旭凤现下在气头上,也许控制不了自己口不择言的行为,他明白,他也可以理解。
但旭凤说出的这些话,却与自己一直以来知道的那个他别无二致。
他可以确定,如果不是正怒火中烧,旭凤也许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但他也一定会这么想——
我都可以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怎么能不回应我。
那样自作主张,又那样蛮横。
从来如此。
……旭凤对他,从来都是这样的。
“……你要是这么想的,那就算是吧。”最后润玉只能这么说。
不去看旭凤的表情,他偏开了头,声音疲惫:“我今天很累了旭凤,你放过我吧。婚约的事,我会再想办法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自暴自弃地,继续道:“就算不是为了你,我的情况……也不允许我祸害一个女孩子家的姻缘大事。你放心,我不会成亲的。”
说这话的时候,润玉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甚至还笑了一声。
他的本意大约是自嘲,但他却未意识到,自己那落寞麻木的眼神配上唇角弧度扭曲的笑意,只能显得那张脸上的神情,更加的凄惨。
话音落地,润玉感到抓紧自己手指的那只手松开了,却转而攀上了他的腰。手臂狠狠一收,他又被迫与旭凤贴在了一起。
润玉有些狼狈地把手搭在旭凤手臂上,想要挣脱开来,又被旭凤用手扶住了他后脑,钳制着他不许他逃开。
旭凤将手指埋入他脑后发丝,稍一用力便将他扯得生疼。润玉痛得皱眉,还未来得及生气,便被旭凤强迫着抬起头,对上了视线。
旭凤的眼底似有火焰燃烧,开口时声音却异样的温柔,几近往日里与他絮语情话时一般的语气:“不必兄长撵,我马上就走。但我今天特地来你宫中真正要做的事还未完,你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
“……真正要做……?”
润玉也是当真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旭凤竟还能说出这等言语。而那所谓的“真正要做的事”又令他心生恶寒,若旭凤今日不是只为兴师问罪而来,那么能让旭凤来此的理由又是什么?
……哈,还能有什么呢?
联想起了昔日在他二人间上演过的一些似曾相识的桥段,润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强忍着遍体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