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是吴雩迅速地冲完澡下来了,一边用白毛巾擦他那s-hi润后格外柔黑的头发,一边啪嗒啪嗒走进书房:“你那本尸体变化图鉴还能再借我看看吗?”
吴雩从脖颈到蝴蝶骨,再到紧窄削薄的腰和结实矫健的长腿,没有一丝肌体线条不是收紧到极致的,没有任何一处比例不是利落而j-i,ng悍的。但只要稍微靠近一看,就会发现全身皮肤遍布各种伤痕,有的对着光暗暗泛白,还有些永远留下了暗红色的印记甚至增生,每一处形态各异的痕迹都在诉说着一个湮没在岁月里无人知晓的故事。
这世上再没人的身体像他一样,把优雅凌厉之美和惨烈狰狞的丑结合得如此矛盾,又如此统一。
步重华呼了口气,沙哑道:“拿去看吧。”
“谢谢了啊。”
吴雩踮脚从书架最高层取下那本图鉴,动作时一侧衣领滑落下去,露出了右肩头一小片浅墨色刺青。然后他转身用指关节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随意道:“你还站在那干嘛?”
步重华心底那火一路燃烧上来,烧得咽喉发紧。
“没什么。”他转过目光淡淡道,“你看吧,我去洗个澡。”
水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整个卧室水汽弥漫,步重华才关了花洒,伸手一抹镜子,看着镜面中自己的上半边脸。
他的眉角因为沾了水而根根分明,像刀锋的弧度一样,眼底深处的火光并没有因为yù_wàng暂时抒发而熄灭,反而亮得更加幽森,像还是个年轻冲动、无法克制自己攻击欲的毛头小伙子。
步重华心里不太满意自己的形象,把头发草草吹干,换了身干净纯棉的深灰色家居t恤,对着镜子调整了半天表情,想让自己看上去稍微温暖帅气一些——可惜这张在一线刑侦镇了十多年场子的面孔实在温暖不起来,不仅如此,他还破天荒发现如果自己跟那个伪装成体育系大学生的杀手站在一块,自己反而更像杀手多了……
步重华像面对能力不足的手下一样冷冰冰盯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也回以同样严苛冷厉的目光,彼此隔着一层玻璃互相指责对方天生欠了自己五百万;足足半晌之后步重华终于认输了,意识到就像吴雩这辈子都不会优雅高冷西装革履一样,他这辈子也很难开朗活泼讨人喜欢起来,人是不能跟命运硬犟的。
步重华走出浴室,套上家居运动裤,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未拆封的手机,在掌心里摩挲半晌,才像是鼓起什么微妙的勇气似的,下定决心向外走去。
“吴雩!”
他刚要推门进书房,突然看见客厅沙发上横躺着一道身影,脚步一下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