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信虽不常来雍国,与赵绪也只有几面之缘,但他识人向来准,只几眼便已看出到底这两兄弟谁是刘阿斗谁是孙仲谋了。
他将碗碟都收到食盘中,轻笑着,道:“你在这儿再躺几天罢,我可不陪你了,这几天都快被你弄得焦头烂额了。”
“去哪儿?”附离也憋得气闷,无奈不能下床,只能看他得瑟。
“去找我的小将军……”
哥舒信声音本就好听,这一句又说得慢,听的人如三月春风拂过,恨不能立刻投身他的怀中。
而附离对他已习惯了,只吐出两个字:“快滚。”
第七十九章 危险的想法
长安城这些天过得不太安生,百姓们出门买个菜都人心惶惶地,看到熟人便聚在一起咬耳朵。
平日里京都的百姓们因处于天子脚下,治安向来就好,而近来,朝中连着出了不少大事儿,这首先牵动的就是京都的各方势力。先是来访的突厥可汗被圣上身前的红人总管给用计害了,随后突厥人听了这消息,便在边境布了兵,战争一触即发。到后来,有老天保佑,那可汗竟挺过来了,兵也撤了。又传出来了那个总管与东宫勾结之事,连来往的书信赃物什么的都在,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如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结党营私之事,又顺着施南月查出不少与东宫来往的朝官及将领。
那些被牵连到的,罢官的罢官,编出的贬黜,个别个倒霉的,全家被斩,连着仆从都充军流放……
京都的百姓虽对朝中的事儿一知半解的,但也在自个家关起门来时,都纷纷道这总管也真能来事儿,死都死了还拉了那么多人给他陪葬。
而施南月当初只是为了报一己之仇,连带着爬上高位,与东宫来往,打压晋王府都是他为了膈应穆千山而做的。当报了仇后,他没了想活的念头儿,在自尽之前,也不管身后会留下什么。那些与东宫之前来往的那些书信都被随意地放着,甚至,连引附离而来的那个小太监都没有吩咐他要把紧口风。
死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他对太子牧匙,对任何人都没什么感情,不过都是互相利用而已。
施南月没想太多,殊不知,这么却是大大地帮了赵绪。虽说他与太子争了那么多年,但皇帝只道他们相处不太融洽,都想要自己坐的这把皇位,不知他们私底下已经拉拢了大半朝臣。
未登基的皇子擅自拉拢臣下,这事儿要说基本每朝每代的皇子都做过,但没一个敢放在明面上的,一被人揭发到了明面上,就是不被废也决计得不了宠了。
出了这档子事儿,情况最坏的就是太子。他本来不需要做太多,只要不出大岔子,就能登上皇位。可偏生赵绪暗地里给他下的绊子太多,故意激他多做一些事,多做,不就是多错……
东宫与朝臣及宫内宦官总管过往过密,暗下勾结一事以迅雷之势传播,一时间,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一片腥风血雨。
皇帝摘了太子的监国一职,也撤了他在朝中的官职,只说了一句,让太子在东宫好好反省。
这一句话一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已明白了,这是要软禁的意思。
大多数人就像墙头草一样,看见晋王之前失势都上去添把火,不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什么是自以为聪明便可以预料到的。
赵绪看着那些痛哭流涕说着自己之前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去投奔太子的前属下们,只是跟徐敬言说,打发他们点银子,就送客。
像那类的人,他不必留,也不屑留。
时令转眼到了大暑,朝中也平静了下来。
该罚的都罚了,笼在京都人头上的血云慢慢地淡了,一切都恢复到了常态,看似无波无澜。
夜里,仍是令人气闷的热气掌控着世间。庭院深深,都被罩在如墨的夜色里,只能看到高约数丈的石墙和房屋的轮廓。朱红色的宽阔高门的两旁,是点得明亮的灯笼,照出匾额上耀着金光的两个字“周府。”
此时,有人正在墙根下,趁着夜色悄悄地往住苑处走,冷不防一抬头看见了最怕见到的人。
“哥……”
周沧然将手往身后藏了藏,一切都掩在夜色中,但他还是挺心虚的。
周浩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也是温和的,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太温和。
“什么东西?谁送你的?交出来。”
“……”周沧然偏过头,叹叹气,将身后的酒壶拿了出来。
“不错。”周浩然道。
“我身体真的没事的,哥你放心。”周沧然知道当他哥一说不错的时候,那就是有事儿,“每天就给那么一点儿,您当喂猫呢!”
“给你的酒已经不少了,我不希望有一个酒鬼弟弟。”
“……”
周沧然虽然想跟他辩驳,说自己酒量其实很好,这么禁着也太憋屈了吧…,但他还是决定不再说了,免得又被问起是谁给他送的酒。
而他想什么来什么,周浩然拿起酒壶,只在瓶口闻了闻,脸上维持的那点笑意都没了。
这是西域特有的浮生醉,专供于突厥王族,而他曾在前任突厥王来使时在宴上喝到过。
“说过了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你还不听?”
他之所以卖了周沧然的宅子,把他弄回家,不还是怕他被人给迷住了么,现在倒好,自家弟弟还会瞒着他偷偷来往了。
周沧然也无奈,说:“他大老远的跑来,我总不能让人家走……再说,其实哥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