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并肩王,与君齐肩,便是往前数上几百年几千年的前朝去, 也唯有少数几人能当得起这份殊荣。而这殊荣背后, 往往还跟前朝政治利益息息相关,能得此殊荣者,莫不是立下莫大功劳的。
他觉得这个并肩王的分量,比册封皇后还要沉甸甸。心中的忐忑不安也就带到了脸上来。
萧止戈与他相处日久, 一眼便看出他的担忧,拉过他的手道:“喏喏觉得这封赏太重了?”
安长卿诚实地点头。与前朝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们比起来,他那些功绩实属微末, 如此重的封赏, 反而叫他觉得赧颜。
然而萧止戈却不以为然,正色道:“喏喏太过妄自菲薄。”
他细数两人一路行来, 安长卿所作所为。
赈雪灾,解雁州危局;改革雁州田制,推广甘薯种植解决百姓生计问题;又一力组建匠作坊, 制筒车等农具, 促进农事生产;更为军器监出谋划策,震天雷和火铳制出,他亦功不可没……
“这桩桩件件, 都是利国利民之大事, 你之功绩,不敢说超越前人,但也不逊色。不过区区一个王爵, 你当得起,不必觉得受之有愧。”
见安长卿面色微赧, 萧止戈严肃面容波动了一下,又换了一种更为亲昵的口吻道:“况且喏喏为我诞下龙凤胎,更是大功一件。皇后当得,这并肩王自然也当得。”
安长卿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那点情绪顷刻就跑光了,有些气恼地瞪他一眼,这人真是越来越不正经,好好地说着正事,也要拿言语调笑他。
他既气又恼,眼尾就染了薄红。萧止戈却看得欢喜,攥着他的手顺势将人拉进怀里,也不管此时还在马车上,狎昵地轻含着他的耳垂含糊道:“况且若是没有喏喏,也不会有今日的我。便是并肩称帝,喏喏也当的……”
这人向来網顾礼法规矩,前世就是如此,这一世虽然戾气稍减,但这脾气还是一样。说起浑话来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安长卿晕晕乎乎地想着幸好这话也就在他面前说说,不然叫那些朝臣听见了,怕是要当场撞柱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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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之后,萧止戈果然便开始着手准备封爵之事。
安长卿的封号,宅邸,以及封地,他都要亲自拟定。斟酌许久,方才定下了“雁”字。
时人婚嫁之时,兴以大雁为聘,取其忠贞之意;萧止戈登基之前又镇守雁州,雁州于他,其意义非同一般。如此两相结合,便定下了封号。
十月二十,安长卿带着一双儿女回了昔日北战王府。
次日,封赏的圣旨便到。
以安长卿为首,北战王府上下在门前跪接御旨。来宣旨的太监是萧止戈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太监总管韩彰。韩彰约莫三十余岁,生得憨厚圆胖,却十分机灵有眼色。不然萧止戈也不会提拔他做了太监总管,跟在身边贴身伺候。
萧止戈登基之后,安长卿被接进宫这段日子,宫里看似平静,但其实外头早就暗潮汹涌,流言蜚语更是多不胜数。新帝登基,立后乃是大事。若王妃是女子,那立后便顺理成章。但偏偏北战王妃是个男人。有迂腐的老臣明面上虽没敢说,但却明里暗里暗示过,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男后,此事违背祖宗立法,有违人伦,言辞间很是不赞同。
加上安长卿就这么被接进了宫中,却一直没有册封的消息传出来,倒像是要被不明不白养在宫中一般。因此不少人心思浮动,难免都盯上了皇后的位置。
只是这些糟心事都被萧止戈压了下去,根本没机会传入后宫,污了安长卿的耳朵。
其他人看不明白,韩彰这个整日跟在萧止戈身边的总管太监却看得最明白不过——这后位就是空悬着,也不会落到别家去。外头那些人,对这位新帝的了解到底还是太浅。
因此韩彰对安长卿便格外地客气,白胖的脸笑得堆起皱纹,一点不耽搁地宣了旨——这封赏诏书亦是萧止戈亲手所写。
韩彰的声音高且尖细,洋洋洒洒地念了好长一段溢美之词,方才读到了重头:“……于国于民皆有大功,嘉言懿行当为天下表率,特加封一字并肩王,与君同尊,免跪拜诸礼仪,可随时出入皇宫……”
“……封号雁,赐封地雁州……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除此之外,还有小世子与小郡主的册封诏书也一并送到。长子萧安珩立为太子,长女萧安珠为公主,赐封号“隋珠”。
念完诏书,又念封赏,如此一并花了快有两刻钟的时候,方才全部念完。韩彰笑眯眯地将诏书收好,又亲自将安长卿扶起来:“恭喜雁王,恭喜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安长卿虽早有准备,但此时仍然有些心潮澎湃,他递了个眼色,边上的安福便拿出早就备好的赏赐分给众人。韩彰得了最大一份,笑容更大:“谢雁王赏赐,奴婢也沾沾王爷喜气。”
宣完旨,韩彰便该回宫去,临走前他又道:“陛下昨日说王府尚需修葺翻新,王爷莫要久住。如今宫中冷清,陛下一个人用饭都不香。”
安长卿昨日下午才出宫,满打满算两人分开也不到一日,这人还特意叫韩彰传这种话,实在是厚颜。安长卿暗暗腹诽,面上却微红了耳朵,道:“晓得了。”
宫中来人离开,下人们将一应赏赐都搬进去归置好。王管家头一个来贺喜:“恭喜王妃。”说完又意识安长卿如今已经是雁王,又改口道:“奴才老糊涂了,该叫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