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之,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想你想得多难受吗?!”杜玉芳泪眼婆娑地开始讲着这么些年的不容易,但是说到自己走的时候,眼神明显出现了躲闪。

“我、我只是有点害怕。远之,你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是害怕极了。我没有办法,望之还那么小,他不像你、他不像你有——”杜玉芳略去中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说了当初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愣怔,她一个女人,什么也不敢什么,除了跑没别的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余家二老已经出事了。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又回来干什么呢?”时尉第一次见到,路远之眼带不带地将别人未说完的话打断,哪怕是在路振宁身上,这样的神情都是少见的。

路远之是个很礼貌的孩子,即便对方是他不喜的人,即便和他说话的人在讲的话没一句是重点,他也总是安静地听人把话讲完,无关喜恶,出于礼貌罢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弥补……”杜玉芳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我当初一直很后悔,如果知道最后会是那样的话,我——”

“会怎么样?就不去举报了吗?”

杜玉芳脸上的悲戚凝固在了五官上,上了年纪略带浑浊的眼珠子僵硬地一点点抬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远之——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没有!我当时!我、我……”

路远之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女人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裂开,才淡淡地说道:“你知道的,我爷爷是什么人,当年的案宗,你觉得我会看不见吗?”

路远之的眼神很淡,不是对路振宁在漠视中隐隐带着的愤怒和仇视,而是从里到外的厌恶和冷漠。

“其实你今天能出现在这里,我很意外。毕竟,这样的臭不要脸,换个人都不会有。”

杜玉芳脸上的表情彻底破碎,窘迫地慌乱一闪而过后,一丝高傲和不屑就涌了上来。

“阿姨,我们宿舍马上就要关门了,有事的话,下次再来可以吗?”时尉笑得比较客气,但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杜玉芳的脸色黑沉沉的,拉着脸剐了一眼时尉,走的时候高跟鞋帮帮帮。

路远之的脸色晦暗不明,时尉倒了热水塞到他的手里。

路远之回过神,结果水杯喝了一口,甜丝丝带着梨香的味道在舌尖上绽开。

“梨汤?”

“你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不吃药至少把这一壶的梨汤给我喝掉。”时尉抓着路远之的下巴让他张嘴,看了一下然后说,“还是肿的,晚上再多喝两杯。”

路远之乖乖喝完,然后被时尉押上床。

“时尉,我和你讲个故事吧。”路远之没了睡意,虽然知道时尉有心想让他不要多想,但那个人出现了,他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时尉将他揽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抚地说道:“我在呢,一直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杜玉芳是个农村丫头,原本是连名字都没有的,只是大丫大丫地被人叫着。十岁的时候,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把她卖到镇上的春芳园里去,连杜玉芳这个名字都是妈妈新给取的。她对自己的人生没什么期待,长到了十六岁,新华国成立了,她不用再当被人买卖的货物了,生命开始是自己的了。

虽然她并不是有多明白,甚至有些恐惧,以后她要怎么生活呢?春芳园里的日子不好过,但至少不会饿死。

正当她迷茫的时候,一个男人倒在了她家门口。

说是家,但其实也就是用一些木头和布片撑在死胡同边上的垃圾堆。她以前是南方人,一直被辗转着卖到南方的。春芳园的妈妈被抓走后,她们这些被养在春芳园的女人们就自由了。镇上虽然有在招工,但她既不会弹琴也不会写诗,只会干一些粗苯的活,所以那些招工的地方,她也不敢去。

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勉强过过日子的样子。

杜玉芳很害怕,尤其那个男人一身的血。她想逃跑,但是她认出了那个男人穿着的衣服。

那天,有一群穿着和这种衣服一样的人来到春芳园,抓走了妈妈,然后跟她们说,她们自由了。杜玉芳对未来虽然迷茫,但她同时也对那些人是感激的。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被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摔打的东西。

杜玉芳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个好人,于是她上去看了看,见他还有气,就把他送到医馆去了。

去了医馆才知道,那个男人好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有多了不起,杜玉芳不知道,只知道好多人都对那个男人恭恭敬敬的。杜玉芳这时候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余望。

怪好听的,她想。

余望醒了后谢了她一番,问了她的情况,然后建议她去纺织厂试一试,杜玉芳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招工并不需要会弹琴作诗的。

杜玉芳见了纺织厂之后,经常能听见余望的名字,对他的崇拜和好感,也一点点地累加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

她想和余望再见一次,哪怕只是一眼就好。于是杜玉芳每天都会不经意地路过zf的办公楼,一个月总是有那么几次幸运的机会能让她看见余望的身影。

杜玉芳很满足,但人的心总是不知足的,满满的,杜玉芳从希望能看他一眼,到希望能和他说上话,又到了想要跟多的陪在他的身边。

余望是军人,但他的脾气一点也不像是军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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