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允本能地想退后,但一想到自己和他们从来就是一个阶层的人,便又没有那么抗拒了。
邹简言是大少爷,自己不是。
他从小就是在棍木奉底下摸爬滚打的孩子,网吧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呆的地方。
这里温暖、热闹,互不认识却又互不打扰,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让他安心。
这些砸着键盘、破口大骂的人才是他同类。
邹简言是天外来客,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
“来啦!”陆延朝他款款走来,兴高采烈地把他带到预留的位置上,帮他开了瓶可乐。
“嗯。”苏星允全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都散发着y-in郁的气味,令人不寒而栗。
但陆延喜欢,他简直想抱住他闻个够。
“怎么了?不高兴?跟他吵架了?”陆延边玩游戏,边开始打探。
苏星允不说话,沉着脸干掉两队人之后,才终于把见家长的事简单说了出来。
陆延是多j-i,ng明的人,一听就知道他心里真正的焦虑。
苏星允太害怕失去这份爱了,害怕到选择了逃避。
似乎他主动甩掉邹简言,就不会成为那个丢脸的人。
患得患失的情绪,在他这种热血男儿身上,很容易表达成放弃。
“唉,小允啊,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这人就不喜欢说些虚伪的东西哄人高兴。说句实话,邹简言家世太好了,不止在晏城,他家在全国都排的上号。这样大富大贵的家庭,别说你,就是换了谁,都得有压力。真要进了他家门,估计苦头还在后面呢。”
“你的顾虑,是完全有道理的。你亲爸的事虽然不是你的错,但他们那种家庭找对象都跟公务员政审似的,八辈祖宗都得查。要真知道了,肯定会出来阻止的,说不定还闹得人尽皆知。依我看啊,趁着这个功夫,你跟他好好说清楚。有些事啊,长痛不如短痛,到头来受委屈的还是你。”
苏星允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握着鼠标一枪一个,很快把房子周围的敌人清理得干干净净。
网吧外面响起了雷鸣,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就泼了下来。
苏星允把游戏关掉,打开音乐,愣愣地靠在窗边盯着街上狂奔的行人发呆。
那些过去他听不懂的单词,突然都字字清晰。
邹简言喜欢这首《dear mary》,他便也跟着听,听着听着,就入了心。
oary
噢我亲爱的玛丽
don’t you feel die
请你不要对我感到失望
e
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bae
回来吧
ba
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寻找曾经向往的未来
未来?我们的未来?
苏星允猛地站起身,带子便往外头跑。
“小允!你去哪?!”陆延要追,被门外的大雨挡了回去,只是朝他招手,“这么大雨,呆会儿再走啊!”
“你玩吧,我回家了。”苏星抱在怀中,用校服外套裹住,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
他并没有看到,有个身影一直坐在网吧的角落里盯着他,也没有看到,雨夜中不止他一个人在奔跑。
雨实在太大,再跑里的试卷就肯定s-hi了。
苏星允冲到路边关了门的商铺外,缩在不足半米的顶棚下。
稠密的雨帘中,一个黑色的影子也窜了过来,快得几乎看不清。
苏星允本能地往旁边让了让,以为是也来躲雨的陌生人。
直到闻到那混合着雨水的清淡薄荷香气时,他才猛然扭头。
“邹简言?!”
四目相对,夜空划过一道银白色的闪电,把两张脸照得无比清晰,恍如白日。
苏星允这才想明白,为什么邹简言一整晚都没有给自己发信息打电话,刚刚还暗自生闷气来着。
原来他一直偷偷跟在身边,静静地、默默地守护着。
这冰冷刺骨的狂风暴雨,也没有阻挡他跟随的脚步。
连陆延都不愿意踏进的恼人的大雨,他却甘之如饴。
邹简言把自放到没有打s-hi的水泥地上,又走过来卸下苏星。
然后将苏星允半干半s-hi的校服外套举起来,笼在少年头上,遮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