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也是,好的不说专说坏的,把这二十个娇娇弱弱的美人儿吓得魂飞魄散,回来的一路上是日也哭夜也哭,好像抵达扬州之时就是她们下黄泉之时一样。见了明德的时候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个个瑟瑟缩缩的,倒是更显出几分可爱来。
这眼下一听不仅不杀她们,也不要她们当丫鬟,相反还赐还给宫中的皇帝,简直是一喜之下大出望外,一个个都轻飘飘不知身在何处了。
张阔为难的道:“公子一番心意皇上一定感念,但是公子有所不知,眼下这后宫里醉贵妃得宠,皇上赶着伺候都来不及,哪敢……还一下子就二十个……”
明德淡淡的看他一眼:“不妨。递一个帖子上去,就写:‘臣弟敬赠,请皇兄尽管好生享受,无需担心国是。’那皇上就自然不敢动她们了。”
这个年轻的皇帝有三怕:一怕自己老婆,因为老婆厉害能管事,儿子是个偏心眼,专门黏糊他妈;二怕卓国师,因为国师辩论国是时引经据典义正词严,经常把满朝文武都驳得体无完肤,一张张老脸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三怕远在江南的小皇弟上官明德,因为明德实在太可怕,虽然现在已经管不着他了,但是小时候的心理y-in影仍然在,管得他这个长兄好生没面子。
张阔心里默默的为年轻的天子哀悼了三分钟,俯身道:“奴才领旨。”
二十个美人呼啦啦拉到京城,再被呼啦啦送来扬州,还没喝上一口热茶,就集体上车呼啦啦再送回长安宫里。结果当天醉贵妃大怒,明秀小太子大哭,母子二人一致觉得当爹的有外遇了,搞得皇上灰头土脸,大晚上的被一脚踢出去委委屈屈睡书房。
回到书房里二十个美人一齐拥上来,触目所及,满眼珠环翠绕软玉温香;结果这边还没来得及左拥右抱,那边张阔默不作声递上帖子,上边十二个大字墨汁淋漓黑白分明:——美人在怀,拙政废国。臣弟敬赠。
力透纸背字字狰狞,年轻的天子仿佛能透过纸张看见小皇弟那张明艳无双气势惊人的脸。
可怜的皇帝,贵妃在寝宫、美人在书房;他窝在冷宫里,凄凄哀哀的熬到了天明。结果贵妃以为皇帝宿在美人处,美人以为皇帝宿在贵妃处,第二天齐齐上门来闹,年幼的明秀小太子还趁乱往龙袍上抹了好几把鼻涕。
皇帝心说这日子没法过了,赶紧掏出来一套压箱底的平民人家衣服,打扮打扮出了宫,带了几个侍卫下江南。
下江南干吗?
——去投奔他有吃有喝高枕安卧的小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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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早上打开门,一抬头看见他哥,满脸哀怨的倚墙站着,活脱脱一个饱受家庭暴力的可怜男人样。明德一看便笑了,拿袖子掩在口边轻轻的咳了几声,轻声缓气地问:“皇上不在京城坐镇,千里南下所为何事?”
年轻的小皇帝期期艾艾:“明德,我……”
明德肃然道:“君臣有别,皇上请保持距离。”
天子于是知道犯了错,赶紧改口:“朕……”
明德飞快的打断了:“近期扬州有人起兵造反?”
天子一愣:“……没有。”
“有贪官污吏封城锁地?”
“……没有。”
“有水患灾患瘟疫横行?”
“……没有。”
“可有任何急事要事?”
“……没有……”
明德微笑起来,仿佛春花秾艳繁复盛开,紧接着脸色一板,寒光照人:“——那皇上白龙鱼服下江南,难道就是为了游山玩水拙政废国?”
可怜的皇帝被结结实实冻在原地,半晌无限委屈:“……朕就是想念皇弟,情不自禁、度日如年……”
可惜哀兵政策无效,明德脸上的表情变换好几次,紧接着由愤到怒、由青到白,然后神奇的变了一身凄惨,袖口一振,柔弱不堪的在眼角轻轻点拭,仿佛真的抽泣起来一般:“……皇上竟然因为不肖臣弟而荒废朝政,臣弟愧对祖宗愧对天下……臣弟不能为皇上分担而为憾事,万万不料此身已为家国累赘,简直教臣以何面目面对天下人!皇上!臣愿请死以谢天下!求皇上将臣杖杀!将遗骨置于御书房内!臣愿我天朝千秋万代永世福泽连绵不绝……”
可怜的皇帝石化在了原地,一阵萧瑟寒风吹过,卷起枯叶两三片。
“……明……明德……你……你要把遗骨放在御书房做什么……”
明德淡淡的看他一眼:“好天天监督着你鞠躬尽瘁为国为民。”
皇帝只觉得脆弱的小心肝嘎嘣一声全碎了。
明德恭恭敬敬让开一条路,通向大门外:“陛下请。”
年轻的天子被老婆儿子和弟弟同时抛弃了,凄惨的抹了把眼泪,转身回京城。就在这时明德一抬眼看向他带来的侍卫,只看了一眼,突而顿住了,然后轻飘飘的道:“慢着。”
皇帝立刻转过来,就像一条满眼期待的小狗,刹那间明德看见了他身后那条其实不存在的摇来摇去的尾巴。
明德慢吞吞的返身往大门里走:“……大老远的来,不好一下子就走,留着住几天吧……”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