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客居。
三层高的酒楼,雕花门楹。琉璃珠瓦,飞檐画角。
跑堂的伙计出来招呼,将立在门口的两位客人迎了进去。并在三楼为他们安排了一间雅间。
李安吩咐人备了茶水,同着伙计下楼去了。
柳铭宇一个人在房间里转了转,开了门,出到了楼廊里。
此刻一楼正是客朋满座,座中茶酒交杂,香味不一。二三楼皆设雅间,环形而立。门扉尽掩,间或间可闻得琴瑟和鸣之音。
木制的走廊内时而可见添酒倒茶的伙计忙进忙出。其缘沿护以朱栏,每十步一隔,尽悬山水字墨。五步一距,鸟笼高挂,百灵画眉,鸣啭悦耳。
总体上,称得上是布局精巧,文雅得很。
但引的柳铭宇侧目的,是于那一楼中央处排设的褶形素屏,宽而长,上疏一首诗。方才上楼时他有浅略一眼。
但见写的是:
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美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
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栏杆彩画檐。
柳铭宇嘴角向一边扬起,“看着是气派,与这楼倒也相得益彰。……哼。”
此间恰巧隔间出来一在这里打杂的小厮,正欲下楼。
“小哥,且留步。”
那小厮提着茶壶踱了几步过去,“公子有何吩咐?”
柳铭宇笑道:“我且问你,那一楼素屏上的诗,为何人所作?”
小厮笑着道:“听管事的说,那首诗好像是城东的楼夫子所作。”
“楼夫子?”
“对,楼夫子是城东别山小塾的夫子,几年前搬来的。从我们这里到城东,无人不知道他。楼夫子谦逊有礼,很受人们敬仰的。我们只听说那首诗是他作的,却也不知是何时作的。”
“你们这里看起来也有几年光景了,那道素屏何时设的?”
“自建楼起便有了。”
柳铭宇觉得百无聊赖,抱臂靠在了门窗上,“天底下文人那么多,我看这楼廊中所悬之诗画,并非有比不得他的。你家东家是谁,为何独独将他题的那首置于堂中?”
小厮嘿了一声,抓耳道:“惭愧,我们这些伙计至今还不知道我们东家是谁,未曾见过。但闻说亦是个喜文好墨之人。至于客官您问的问题,我们也不明白。估计是合了东家的意。”小厮嘻嘻笑了声,“我们这些伙计自是不懂得什么文墨的,但大家都说那首诗做得好,那就是好了。东家爱风雅,文人癖好习性,不是我们这些粗人会理解的。”
柳铭宇看了看右手拇指上配搭的扳指,随意摩挲了几下。
“好惯风雅,实属美事。”
小厮继续:“您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挂的字画,并非什么名家手笔。东家命管事的吩咐,留客居广邀文人雅士莅临。若有愿试笔墨的,但写无妨。写得好的,我们东家会命人裱了挂了起来,供客人阅赏。”
“这倒有趣。”
小厮得意道:“那是自然。渊城有座名扬四海的风月楼,甚是为人所称道。我们留客居如今在这潇城之中,一如那风月楼。更兼美食佳肴,是个难得的佳处哩!”
柳铭宇挑眉,笑道:“那风月楼乃百年名楼,于那秀美的渊城中传出庄庄风月神话,可谓实至名归。你家的酒楼建起不过几载,怎敢同人家比肩?”
小厮不服道:“后来居上,焉知为时是否已晚!我们这楼,这楼里的,或人或物,难保不是韬光养晦之物类。公子莫小瞧!”
柳铭宇见他两颊鼓起,心下好笑。随身摸出一锭银子与了他,“下去吧。”
小厮喜滋滋的接过银子,连声拜谢,鞠了几个躬下去了。
柳铭宇径下至一楼,正巧李安端了饭菜要上楼,两下照面.
李安道:“公子,奴才替您挑了些饭菜,您这是要去哪儿?”
柳铭宇对他手里的菜不屑一顾,越过他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道:“你自己把这些菜吃了,吃了就回宫。别再跟着朕。”
声音不大,却足够李公公听见。
李安端着菜站在原地,心中哀叹不已:皇上……
丑时过了,街上廖无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