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是猎户老爹发出的,那番为妾为奴的话算是激怒他了,当下不管不顾大步流星的走来就想揪人:“小三儿!你这些话是哪里听来的?”
暗暗叫苦,还来不及想该如何回答,却陡然觉得脚下一轻。
回过神来,竟已被她抱在怀里。
“她说的可是事实?”她虽抱我却没瞧我,只抬着下巴,睥睨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握剑的手微微前倾,剑柄泛着冷光。
老爹对此显然是畏惧的,妇人赶紧拉他后退了几句,两人的脸又红又白,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该感谢他们还算是老实人,不善说谎。
这一幕她显然也尽收眼底,却并不答话,只沉默片刻后,突然反过来问起我“你叫什么?”
我一愣,旋即明白,有些尴尬的答道:“他们……只是叫我小三儿……并没起名……”虽是尴尬小声,但心中却不由得渐渐欣喜忐忑起来,莫非……
果然,闻得此言,她冷哼一声,扫了那对夫妇一眼:“六岁孩童,不赐名姓,还有何可辩?枉我先前还当是山中清贫,幼子也难逃辛劳,如今看来,你等何曾将她当血亲骨肉相待!”
这话直来直去毫不留情,呛得对面人脸色一阵青白,尤其老爹,他终究是山里粗人也算一条汉子,一口气憋住很有点恼羞成怒,虽对学武之人有些生畏,口气却已渐渐硬了起来,对着凌姨先说他们怎么也算有恩于她,又讲别人家事让她别管,孩子没起姓名又怎么样与旁人何干,言下之意颇有点闲事莫问的责备。
他越是这样说,凌姨唇边的冷笑越是明显,在对方的喋喋不休中,她看向了我。“三儿,我赐你名姓,你可愿意?”
唯有爹娘,才能给孩子姓名。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我从她怀里挣下来,双膝跪地:“请师父赐名!”
她略一沉吟,目光飘向窗外竹林,然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说:“青竹纤纤,风雨难摧,你就唤作竹纤吧。”
来不及说什么,下一瞬身体又轻了起来,风扑面,一抬头竟看到了天空。
“你们的孩儿我带走了,从今而后,她归或是不归,她认或是不认,她嫁或是不嫁,皆由她自己做主,这天下,再没有人可以摆布她!”
我仿佛听到了,破茧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竹纤x,不是竹签哦 ̄▽ ̄
☆、西岳
凌姨,从此以后,我便唤她师父了。
跟着她,心中仍是不安的,我知那时她愿意收徒更多只是负气之举,所以一路跟随都小心翼翼,就怕什么时候她一旦后悔将我一弃了之,到时候天大地大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是自己多虑。
师父说一不二,是个性子极倔强的人,她收徒或者只是一时意气,但收了便真是将我当徒弟相待了,她带我云游四方,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但每日都必定拨出一两个时辰来做练功之用,督促着我从站桩拉腿到运气打坐,教导的事无巨细,连细枝末节都会叮咛嘱咐。
她对我的评价我一直都记得,何况心智成熟知道轻重,因此每每练功时格外用心,只盼着勤能补拙,闲暇时也不敢怠慢,她休息我便去寻水,她捕猎我便管烹饪,倒也没有半点不适应,反而做兴起了会恍惚觉得回到了背包客的岁月,偶尔因此忘了分寸,做过了火,也曾惹得她疑惑,不过自然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最后都归到山里孩子的原委上去了。
整整一年,我随她走遍许多地方,却常常是在荒山野岭人烟稀少之地逗留的多,繁华闹市罕少驻足,这让我隐约觉得她应该是在躲避什么,却也只能在心里猜测。
平时,除了教导我的那两个时辰之外,她是很少有话的,更不曾说起过她的事情。
我学的是什么,她不说,我也不问。
她的全名是什么,她不说,我也不问。
终于有这么一日,在峰峦叠嶂的西岳之巅,她负手看着那云烟弥漫的山谷良久,对我说了一句:“你我师徒就在这里安定下来吧。”
我点头称是。
我们寻了几处地方,终于在山腰间寻得了一块好地,那里僻静偏远人迹罕至,偏偏有一处古洞颇为深幽,洞口风景也是极佳,师父很满意这处地点,以手中宝剑将适合的石材削成石几石凳,最后更飞身在崖石上刻下了黄龙洞三个大字。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出剑,更是第一次见到所谓削石如泥,本以为夸张的场面亲现在眼前,不禁有些咋舌,原来自己真是拜了一位高人为师。
之后下山采购了粮食被褥,又添置了一些用具和厚衣,终于赶在入冬前有安定之所。
定居的当日,她将我唤到跟前跪下,我看她神色严肃,当下毕恭毕敬依言而行,随后她沉默良久,终于郑重其事的开了口。
自此,我才知道,她原名凌慕华,所学融百家之长视同自创,是以师承不必追溯,如今在此定居,正是欲精炼所学,百尺竿头更进一层,开创出一派独步天下的剑术来。
“纤儿啊。”她唤我:“也因如此,为师不会再如当初那般督你用功了,不过好在你一直勤勉自觉,又聪慧过人,虽然根骨普通了些,但正所谓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入得我师门,就当不负为师所望,明白吗?”
彼时我已经练功一年有余,尚处入门阶段,托了应试教育的福,凡是需要背诵的那些个口诀剑诀都能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