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
那个笼子最后还是没有被封死,在云悕倔强的眸光与冷酷言辞下洁西卡颓然败走。
笼子留了个门,挂着最原始的大锁,好像鸟笼子一样罩上厚厚的遮光布,除了细细的通风孔透进来些许微弱光线,笼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笼子带着云悕上路了。
一路除了笼子被搬运时的动荡,什么别的讯息都得不到,声音是嘈杂的,但没有人说话。气味也无法穿透厚厚的遮光布,而那些细小的透气孔不足以传递更多的东西。
只有当他们到达落脚的地方,云悕才会被从笼子里放出来,在洁西卡戏弄的目光下去解决生理问题。
包括吃东西和上厕所,显然,对方并没有为她准备洗浴的时间,不过半个小时以后她就会再次被塞回去。洁西卡站在笼子外面,只听得到朦胧的声音:“这个房间不错吧?至少不会把你弄丢,是不是?”
“是。”笼子里的女孩坦率的回答,毫无反抗与屈辱之意让洁西卡多次觉得索然无味,然而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们的行程开始变得紧张无规律,长期的不见阳光和缺少饮食让云悕严重缺乏钙质和维生素,营养不良,狭小的活动空间弯折了她的脊椎,很多次她从笼子里走出去的时候都会觉得腰痛得站不起来。
长时间处于毫无变化的环境里,她失去了时间感。没有光线,睁眼闭眼都没有区别,注意力开始很难集中,她能够清楚思考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大部分时候脑子里都一片空白。
竟然有一次,洁西卡打开笼子的时候室外强烈的光线投射进来,她的身体条件反射的蜷曲躲避,眼睛里流出泪水,而她本人却毫无察觉。
等到洁西卡不耐烦的用脚踢她,她才从大脑的空白状态中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闭眼,干涩的虹膜刺痛不已,眼中的景象一片模糊。
她已经无法说出这是什么时候,甚至有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身边的又是谁。
她看着洁西卡,对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却已经并非最初为保全性命的顺从——她根本就忘了自己与对方的身份,她几乎忘了自己是个人。
“爬出来。”洁西卡说,这样简短的命令在吐出红唇之后,那个好像被圈养太久,已经奄奄一息的动物才在光线的刺激下动了动。然后抬头看着她,不知道那昏暗的眼里看进去了什么,她的眼睛有些发炎,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红得像只兔子,什么也看不清。很久之后,笼子里的人伏低身体,爬了出来,她的脊椎弯得厉害,稍微伸直就会痛得流出眼泪来。
即使没有大的动作,依然看得出她是如何贪婪的呼吸新鲜流动的空气,抓紧时间伸展四肢,但是好像她原本高挑的身体已经适应了那样狭小的空间,不管如何动作,她的肢体始终都贴在身体两侧,又或许,这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枯黄纠结的长发找不到原本半点柔顺的影子,结成一团顶在头上,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干燥得浮起皮屑,惨白泛着青紫,四肢伸展时可以直接透过那层薄薄的皮看到骨头。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眼神与式样,她低头捧着一只碗喝水,不知道那是怎样与生俱来的敏锐,她突然抬头直直的看向房间天花板的一个角落,就那一眼,将她的脸完全暴露在摄像头前。
曾经那么漂亮的巴掌脸,猫儿一样灵动的眼睛,不谙世事一般,又看透世情一般的黑白分明,如今只剩下炎症肆虐的浊红。蜡黄的脸上两颊瘦得凹陷下去,眼下黛青一片,嘴唇上裂着深深浅浅的口子,就在她抬头时抿了一下唇,一丝殷红还蜿蜒着从唇上流下。
她下意识的舔去了那丝血痕。
然后她回头,好久不再转动的头脑终于重新开始运作,她想了很久很久,然后终于嘶哑着嗓子开口:“……谁?”
洁西卡一笑——也就是这时,她才注意到洁西卡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脸焦虑压力熬出来的憔悴,也是青黑眼圈,满眼血丝,脸上也瘦得不剩下多少肉,除了妆容整齐,锦衣华服,比之囚徒云悕,也就好了那么一点而已。
“还能是谁呢?胥华玦。”
云悕愣愣的看着她,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像是不认识这个人,又好像她根本就不理解那是那三个字是什么。
就那样保持着费解的神情好久,她突然迟缓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分明是没有任何装饰的脖子,她却好像在那里摸到了什么一样,在颈项下虚虚握拢。
“那是什么?”沙发后面一直咬着自己的嘴唇憋着没出声的胥华琰终于没忍住,话一出口他就立刻咬住了自己的手,怯怯的看了看占据了前方两个单人大沙发的两位姐姐,还有中间坐着轮椅的父亲。
在取得家族支持发起绝地反击之后,战役空前白热,为胥华玦压阵前线的胥尧飞在持久的作战中终于拖垮了身体,年轻时积累的旧伤旧病一次爆发,不得不坐上了轮椅。
室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限,连空气都仿佛已经凝固期来了,凝成了钢铁肃杀的灰色,不知何处而来的杀气有若实质,逼得人冷汗直冒而又脊背发寒。
好久之后,胥华玦终于开口:“在伊丽莎白那里,我曾经给过她一个铃铛……挂在……脖子上。”
胥家太子的声音在强自保持的镇定之下抖得碎落一地,假若不是场合不对,胥华琰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这种时候他那该死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