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拉特是真正的生命,而不仅仅是魔像,他是人类研究者不该达到的高度。有灵魂的东西当然会学习、会成长、会改变。
因为受伤以及好几天的病痛,戴文的头更加昏沉。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那些增援的骑士们也冲了过来。他们几乎无视了戴文,向度拉特包围过去。
之后的事情,戴文就不知道了。
醒来时,戴文先听到了水滴的声音。有冰凉的水落在嘴边,他舔了一下,然后睁开眼。不远处有篝火燃烧着,让这一小块区域十分温暖,他的身上裹着一层毯子和一层兽皮斗篷,头枕着一个小小的丝绸枕头。
戴文艰难地撑起身体,度拉特坐在他身边,刚才正把水袋里的水慢慢抹在他嘴唇上。
他们在一个山谷里的石洞旁,面前一些简易的桌椅,还有看起来风格各不相同的生活用品,看起来是度拉特这些年从不同地方弄来的——就比如那些衣服和丝绸枕头。
“这是你住的地方?”戴文觉得头不那么晕了,他看看头顶,山谷之外似乎是一片森林,树木茂密得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度拉特点点头:“但不是那里。”
戴文不明白:“哪里?”
“不是你和那对兄妹生活的山林。戴文,你之前发着烧,昏睡了整整三天,我已经带你离开那个地方了。”
“那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另一个家。”度拉特走向篝火,取下来那上面的架着的一个小铁锅,又拿过来一个像是从酒馆偷出来的木桶杯,把热水倒进去,又拧开一个罐子,用小木棍挑出来一点东西搅进热水里。
他把这杯东西递给戴文,戴文闻出来,这竟然是一杯蜂蜜水。
“这是个好地方,戴文,”度拉特坐在他面前,“这里很荒凉,没人经过,但附近有水流,有森林和动物。你看那个石洞,它通向山谷旁边的石屋。石屋很旧,像是那种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的,里面曾经有很多骷髅……以前是你教我什么叫骷髅的,我记得很清楚。我可以在这里生活。这些年里,我有很多像这样的家。我没有家,但又有很多家。”
“骑士呢?还有阿丽塔……”戴文问。
“阿丽塔没有死,两个骑士和一个牧师活了下来。”度拉特笑着说。
戴文皱眉,他并不希望有人活着。“你应该杀了他们,”他说,“他们已经知道我是死灵师了,他们会通缉我,会杀了我!”
“我知道啊,”度拉特歪歪头,“当初第一次见到阿丽塔时,我刚刚把马克打昏。我对她说,女孩,你哥哥讨厌戴文,对吗?但你不许离开戴文,不许告诉你哥哥这些,否则你也要死。”
戴文震惊地看着他。
度拉特接着说:“然后她惨叫起来,她攻击我,我把她也打昏了……然后你来了,”他笑起来的样子越来越像普通的活物,一个结合了人类、提夫林、精灵、兽人等等特征的奇怪面孔,“她是个坚强的女孩,竟然忍耐了你那么久。她知道她哥哥不懂骗人,所以她一直没有对他说这些。只不过,她早就通知了村卫队,通知了远方的神殿。你杀掉马克的时候,我看到了,戴文,你搜集那些野兽的尸体要做什么?杀死马克要做什么?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向前探身,靠近戴文:“你要做魔像,像我一样、但没有我厉害的东西。你想用那个对付我。”
戴文的胳膊在发抖。他想象不到度拉特会成长到这个地步。曾经监牢里的度拉特心智就像个小孩。在森林中重逢时,他的发言依旧幼稚得十分可笑——现在看起来,那时他是装出来的。
“阿丽塔差点就被你杀了,戴文,但在我离开时她还没死。她身边有骑士和牧师,他们的伤不重,很快就能站起来,他们会救阿丽塔,然后带她走。他们会回到村子里,会回到神殿,然后他们会开始通缉你——死灵师戴文。”
“你想怎么样……”戴文慢慢往后退。
度拉特凑近,跪在他面前歪着头,就像多年前刚从试验台上下来时一样:“我说过了,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戴文厌恶地看着他,扶着地面站起来,可是他刚一动,就发现右脚上似乎连着什么东西,很重,差点把他带倒。
毯子和斗篷被甩掉,戴文看到自己的右脚腕上扣着一个铁镣铐,和皮肤之间还垫了棉布,镣铐连着一条很粗的锁链,锁链上拴着有人头那么大的金属块。
寒意从脚腕攀援而上,几乎把戴文冻在原处。
度拉特强壮的手臂伸过来,把戴文扛在肩上,而另一手则拎起金属块,以防止它扯坏戴文的脚。
“石屋里不能生火,否则烟会把人杀死。所以我们才在这里,现在你醒了就好,”他扛着戴文走进洞穴。经过一段向上的彻底漆黑的甬道,四周再次有了微微的光线,他们到了山谷上面的石屋里,度拉特的“很多个家”的其中一个。
“戴文,我一直都很想你,”度拉特把他放下,又半跪在他面前,“我心里……是的,我现在知道,我是有心的。我心里对你的感觉一直在变化。曾经,我憎恨父亲,但爱你,我想保护你,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依旧爱你,但也开始憎恨你。”
“你不爱!你懂什么叫爱吗?如果你真的关心我,你应该杀了那些骑士,杀了那女人!”戴文绝望地喊着,他想要躲,但脚上那沉重的东西让他只能很小范围地移动。
“我大概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