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师弟,掌门人的礼节仍要守。罗长风握着扇子依礼抱拳,道:“恭喜逃得祭司魔爪。”
徐云帆诚意道谢:“多谢罗师兄保全古华。”
“他们也是我师弟啊。”罗长风无所谓地道。回头瞅一眼身后院内,人声骚动,别派弟子和掌门也都打算出来迎接。于是转面笑道:“还要恭喜你被鸠占鹊巢,你再不回来,古华派种的萝卜都要被人吃干净了。”
徐云帆苦笑:“怎会有这许多人?”
“代盟主的影响力。”
“代盟主?”
“进去就知道了。”罗长风优雅伸手一让:“掌门请。”
徐云帆只得举步,身后齐远等三人则被古华弟子围个结实。大家纷纷要求他们讲述这一路逃亡的精彩战役。除了徐云帆,还有齐远杀死郦道心的惊人战绩。齐远过去多畏缩的人,现在走路虎虎生风,眼里也有光彩,据说还突破了长久未能达到的六品境界,现在已是六品末,正要冲击七品。这让很多弟子羡慕嫉妒恨。只恨当初自己没被派去跟着徐师兄。
虽则回到古华气氛欢愉,但徐云帆之心情,其实颇为沉重。
与祭司缠斗这一月时间,艰难困苦不足为外人道。虽然他绞尽脑汁,借尽地利人和,诱杀了数名魔人,但对祭司,他始终在逃跑,没有一次敢正面撄其锋锐。
祭司曾追杀到他落脚山洞,愤而在石壁留下“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之诗句。过后他曾去观看,隔着数丈远便觉寒意彻骨,竟无法接近!
那还只是字迹而已,如真的对上祭司,会是个什么情形?
海宁之战慕容没有拦住祭司,北玄关先天之阵没有拦住祭司,如今慕容不知所踪,正道最高境界也只得九品,怎样才能打败一位接近先天的高手?
至于徐云帆自己,由七品突破至八品的过程几次险死还生,全靠小墨的阴术才得以救命,又依靠先天之境的灵药迅速恢复。但而今小墨施法的时间越来越长,恐怕因为徐云帆武功愈高,他力不从心。再加上八品到九品难度极高,徐云帆对突
破的方法亦无经验,不可避免的走到了瓶颈。
怎么办?
既被推到风口浪尖,万无退缩之理。
得知自己被推举为代盟主,徐云帆虽意外,但也不推辞,慨然应允了。又与各派掌门碰头,商议应对之法。
这是最后一战了。
好像每一次与魔教交战前,都会说类似的话。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最后一战了。
因为这里聚集了中原的最后一批高手,也因为魔教祭司也动用了最后一批魔兵。杀戮已成执念,鲜血只能由鲜血洗刷,不死不休。
根据徐云帆的计算,祭司不过两日,便会来到渭水。而长途跋涉疲惫,他不会贸然进军,总要休整几天。以此算来,五日之后,将是正魔最后决战之时。
“最有效的战术,应当是将祭司与普通魔兵分开,各个击破。陆地上很难做到,我们唯一能够利用的,只有大江天堑。”
徐云帆抬头,看向面前的诸多掌门人。他知道这里有许多人对自己不服,但更知道,这些人肯站在此处,就是有与魔教死战的决心。
——“第一个任务,是交给在座所有的九品武者。”
“此任务便是,倾力合围,不惜一切代价,将祭司击杀!”
“你说的是,所有九品武者?”越秀掌门李仙仪迟疑道。
“对,所有的九品武者。”徐云帆道,“而且不是正面出击,是预先埋伏,诱祭司落网。”
杨正清等人面上都露出不悦之色。要知道他们都是中原正道的顶峰人物,虽知祭司厉害,单打独斗不能胜,但也没想到竟要他们这许多人打祭司一个,而且要用伏击的手段。
越秀掌门李仙仪迟疑道:“是否太兴师动众了?再说,我等九品武者都是门主或门内长老,都去埋伏了,弟子谁来带?”
“这便是第二个任务了。诸位门下弟子将迎战魔人大军。需重新编组,以二十五人为行,五人为伍,再由各门推举德高望重之人为领队。令行则行,令止则止,不得违令,更不许临阵私逃。”
这是模仿军队的编法。杨正清心中并不很支持,但徐云帆说得清楚,各门各自编组,又是由自己门内推举首领。不算干涉他们内务或借机夺权,因而他也没有反对理由。
徐云帆又道:“魔教远道而来,不谙地势,与其正面出击,不如暗中埋伏。虽然委屈了各位前辈,但魔人在海宁之战背信毁约,我们更不必守一对一的规矩。只要能杀死祭司,一切布置便是值得。”
“那你呢?你做什么?”杨正清质问,“加入我等围杀,还是率众弟子接战?”
徐云帆早已打算好,答复道:“我负责诱敌,引祭司进入诸前辈的埋伏圈。”
布置妥当,散会之时,徐云帆跟在人群之后,最后一个走出来。
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有机会看一眼古华派的景致。灰色的砖石和红色的瓦片昭示着恒久不变,而枝头浅淡的新绿,则显示又一个新的年头到来。
而后,他看见了罗长风。靠在栏杆上,一副倚楼听天风的诗情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