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武林人士早在薛家庄里候着,单听原随云要给他们什么说法。原随云同他们一一见了礼,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太原之时,白术如何为他诊治,他的眼睛如何好转,最终如何康复。叙述字字客观,毫无对白术的偏袒之意,但其中对白术医术的推崇,却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
向来打头阵的独眼大汉此次也毫不畏惧:“照原少庄主的说法,薛白术那段时间日日为你施诊,近来发生的案子和他无关?”
“正是。”原随云道。
“原少庄主小时候就瞎了眼,请遍了大夫也没治好,这我们都知道。原少庄主虽然瞎了,行动和常人无异,我们也都知道。不知原少庄主要怎么证明你是真的好了,不是蒙我们?”
大汉自是不知何为委婉,一口一个“瞎了”戳得原随云心中怒意连连,然而他面上分毫不显,仍是笑吟吟的:“这位壮士的意思是,我无争山庄和薛家庄暗通款曲,联手作假?薛大公子在太原行医将近四个月,太原众多流民皆受其恩惠,壮士一问便知。而在下的眼睛……若在下并未复明,怎能知道壮士你一目已盲,黑面无须?”
“这……”独眼大汉看着鲁莽,脑筋倒是转得挺快,“同是瞎子,他既然能治好你,自然也能治好我喽?他要是能治好我这眼睛,我就服气!”
白术瞟了一眼大汉头顶:“这位大哥,你那眼珠子整个被挖走了,我就算是能腐肉生肌,也没办法让眼眶长出眼珠子。你可以怀疑我的医术,但你不能怀疑我的医德。”
“本来在下得以复明,心中快意得很,如今看来,众位倒是并不希望我能看见。”原随云敛起笑容,“大家不去追击真正的中原一点红,却在薛家庄和薛老爷子争执不休,这不得不让在下怀疑……莫非众位是冲着薛老爷子的剑庐来的,而非中原一点红?”
“哈,哈哈,”人群中一人干笑了两声,显然被戳中了心事,“原少庄主可不要乱说,我等身负血仇,来这里只是为了讨个公道,这件事既然是个误会,那就……那就解开误会嘛。”
“即使如此,若众位信得过无争山庄,大可将抓捕中原一点红之事交予无争山庄,无争山庄与众位齐心协力,相信即使中原一点红肋生双翼,也逃不出天网恢恢。”原随云立刻抓住时机鼓动道。
那些人早就知道,一旦薛家庄与无争山庄联合起来,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是决计讨不到好处的,今天还来不过是看看原随云维护薛家庄的态度是否坚决。一见薛衣人是硬骨头,原随云更是难啃,众人便萌生了退意。有的人在心中懊悔,该趁原随云没来的时候攻下薛家庄,但想到薛衣人一掷茶杯的功夫,又想到薛笑人疯癫着打了一圈的巴掌,又熄了这份心。
原随云干脆提出宴请众人,为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正事已毕,原随云便和白术去了白术院中喝茶。
四下无人了,原随云没了顾忌,做了个肖想很久的举动。他将脸凑到白术近前:“白术,你给我看看眼睛,看看眼疾还会不会复发?”
他说着,眼珠一错不错地看进白术棕色的眸子里,那是他复明后第一眼看到的东西,他总想看看那眼眸里的亮光是不是会流动的,能不能显露出白术温和背后的性情。
白术一扒拉原随云的脑袋:“少庄主不是说我出手不会有纰漏吗?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坐好。”
原随云摸了摸被拍个正着的脸,心中略略荡漾,拐弯抹角问起他的正事:“你家叔叔的病好了吗?我这次来又带了一些药材,也不知用不用得上。”
“难为你还记得。”白术看到原随云摸脸,才觉得刚刚他表现得太随意了些,此刻收敛了一下,规规矩矩地举着茶碗拨茶叶,“他这病比你的还要棘手,我给他治了一个月,扎针吃药全都没有效果。要不是又看到你,我都对我的医术产生怀疑了。”
“怎会如此?”原随云面上露出关心,心中却已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弯,“你医术这么高,别是平日里的饮食坐卧不对了,遮了药□□?”
白术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倒也好了。我都要放弃了。”
“听闻薛二爷没疯前也是个人物,”原随云跟着叹息,“若是方便,白术你领我去见见?”
“你今天来的不巧,”白术摇摇头,“我早上给宝叔扎过针,我爹一时疏忽,他就像乳燕投林一样扎进了庄外的林子里,估计没个三五天,不玩得筋疲力竭了,他是不会回来的。”
“这样啊。”原随云垂眸,语气里带了一丝惋惜,睫毛下遮掩着的目光里却盈满了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家(七)
原随云在薛家庄住了几天,临走了也没看到薛笑人的影子。他颇为惋惜,又觉得理应如此。最终以邀约白术去无争山庄长住遭拒为结点,结束了此次松江府之行。
之后没过两天薛笑人就偷偷跑回来了,白术的针灸治疗得以继续,而三七在不同的任务点之间辗转;偶尔的偶尔,白术和三七能在城中或郊外偶遇,一切恢复风平浪静。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薛笑人的病情未见半分好转,白术三思之后,给师父孙思邈写了封信,带着薛笑人前往万花谷。
孙思邈诊过薛笑人的病,并未多说什么,将薛笑人交由大徒弟裴元看顾。白术问起,孙思邈只是和蔼地笑过两声,道一句“该好的时候便好了,心病还需心药医”,眉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