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想起那时的光景,华陀捏了捏袖子;用比方才还要冷淡的口气说:「反正那些已经不重要,你现在只要静静的变成一具尸体,对我们便足够了。」

「妳不觉得这太看得起我?」

「吉原的救世主不能这么自卑啊,你应该要学会如何利用自己的剩余价值。」

只要对外散布坂田银时是被春雨第七师团杀死的消息,联合过去受夜兔欺负的家伙,再向吉原的女人们加以煽动,即便日轮还沉的住气,怕也是压不住异议声浪。

银时不知道华陀究竟在吉原收买或者威胁了多少人,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相信是对这一切胜算很有把握。

「就算是这样──」银时掀动了下嘴唇,他实在不想把那家伙当神主牌似一再搬出来挡驾,但在这种紧急时候,也只能承认了。「我莫名奇妙一死,神威可不会就这么放弃,你要借我对付他,是知道正面对上赢不了的吧。」

「是呀。」

华陀老实地点头,尔后露出阴险的笑意。

「但是,你们家两个小朋友也不会坐视不管吧?说不定还会失去理智到见了人就杀过去呢。」

「你说的是,战斗力只多两片醋昆布的眼镜和每天要吃三锅饭的大胃女?」

「怎么样,打起来应该很精彩吧。」

「妳最好把那种小精灵国度的幻想收回去……不想输太惨的话。」

「哼,你这刚住进歌舞伎町的毛小子哪里晓得,当年在次郎长麾下大大小小的赌场,没有一个能从我手中赢过几块钱。」

「赢过那种随时随地在漏尿的老头子,就得意起来了啊?」

「要不要干脆开个赌盘呢?虽然未成年的夜兔实力是差了点,不过我听说过了呦,能够将第七师团的副团长打得落花流水,资质应该是不错。」

「妳……」

「没话说了?」华陀下巴一抬,满面得色。

但她说对了。

银时只好死皮赖脸地胡诌:「妳是多爱我啊,这样子纠缠,我也不会爱上妳的喔!」

「是你不该多管闲事,坂田银时;你当初就不该再进吉原……」

华陀向旁抛出眼色,向后一退,摆明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

虽然想着「为什么只有我非得在这里受罪不可啊」,但辰罗移动的剎那,银时还是得选择比他们更快出手。

第一把往他肩上来的长刃很是猛烈,银时以刀挡刀时,指关节都麻了半分,电光火石之间,他压下身姿,往阻碍去路的其中一名辰罗胸口捅刀,顺着抽刀时的势态,以刀柄击向左边来的家伙,那人被银时打的头歪去一边;银时从摇晃着的四十五度角视线看过去,见到了站在后方看戏的华陀,露出微笑。

银时膝盖陡然一软,本能地再往前跨步想维持重心,却噗通跪倒在地;若非实时收紧匕首,连武器也差点跟着滑落。他晃了晃脑袋,抓住全身的一股沉重感不减反增。

华陀摆手要面前的辰罗先退至边去,自个儿凑近银时面前,说:「真是的,这么晚才生效,明明之前就放了几次进去……」

「妳……」银时两眼睁愣一下,他忽地想起第一次在日载楼向华陀搭话时,她正摆着香炉的盖子。「熏香……?」

「呵呵,大家都听过飞鸟浮香泡着茶喝,却是鲜少知道能加在香里头烧,这好东西尤其是对地球人特别有效果,你是我见过最耐得住了。」

华陀拈起和服下摆,曲起腿,猛地踩向银时的肩头,使力往下压,严然是要迫人摆出谢罪姿态,可想而知其羞辱用意;银时身子斜了去,将匕首插着榻榻米,勉强支撑上半身,送给华陀一个挑衅至极的扭曲笑脸。

华陀挑高了柳眉,赞道:「有骨气。」

她拉起袖口,显出整只玉白手臂,手掌向旁一招,待于边上的辰罗立刻解下佩刀,两手捧高刀鞘,就等她随时取之。

华陀一边居高临下盯着银时,一边摊开掌心,说:「武士嘛,还是该有武士的死法。」她轻握刀柄,像怕伤了刀似地,缓缓由鞘中抽五公分,做一个停滞,才霍然拔刀。

几乎能听见刀刃在空气中颤动的嗡鸣,保养极好的刀面反射出窗子那头洒落的几许光辉与华陀的半边脸。她上扬眼尾带起狠戾之气,手中太刀画半个月圆,落下时刮起的风劲,寒气逼人,杀意刺骨。

银时屏气凝神,五指收拢匕首,便是要反击,甫一出手,却因左半身传来的震荡打乱了轨迹;银时心底大感不妙,耳际响起尽是木墙崩塌的哄哄杂音。

坂田银时还以为这一切是某种脑袋要飞离躯体时的错觉,但华陀针对他来的刀锋险险从皮肉划了过去,几丝银发落到膝边,同时榻榻米啪嚓撕裂了口子。华陀因这突如其来的事态吃了一惊,双腿止不住后退,直退到障子门边才稍停;辰罗的佣兵们倒比她更快掌握实际状况,左三右五向崩塌处摆出迎战架式。

银时稳住身形,瞧向华陀,才知她手持的太刀竟只余下三分长,另外七分不知何时飞岔了,断刃刺在窗框旁,但这且不是令华陀惊骸所在,真正使其如临深渊的,是窗下还斜插了把伞。

绛紫色的番伞,收拢的伞面隐约可见血迹,像用上等颜料描绘而出的血梅。

银时「啧」了一声,摸摸自己差点削层皮的后颈,道:「记得提醒我,这事情结束之后,找个时间让我捅你一刀。」

☆、第二十一章

「欸──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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