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恩道:“这事儿还要什麽主意?好办极了。我们分别去附在那张老爷与刘春儿身上,做一场戏将刘春儿放了就是了。”
武陵君想想不错,忽然又想起一事,道:“长恩,生死簿上的文字,现下能不能瞧见?便是一时半会儿也好。我们总不能附在张老爷身上一辈子,若是他又要夺回刘春儿,那可不妙。若是张老爷四天之前就该归阴,我们便将他送下去。”
长恩想了想,道:“不妨一试。”
当下取出锁云囊,半晌寻出一册生死簿来,又取出那团墨精,轻轻拍在纸页上,墨迹便显了出来,但这一册生死簿并非墨精原本居处,它不肯久留,片刻便会恢复原状。长恩翻著册子,不久道:“不错,这张承恩四日之前的卯正时候便该死了。”
武陵君道:“那好!”他一心想看长恩附到女孩儿身上的模样,笑道,“我去扮张家老爷!”
长恩道:“不可,我是阴鬼,附身对人损害极大,那女孩儿年纪小,又娇嫩,只怕之後会生一场大病。那张老爷本就该死,伤了他倒没什麽。何况你是仙体,附身也与人无害。”
长恩既如此说,武陵君也只得听从。当下也不再幻化实体,一齐向张家大宅飘去。
张家宅子著实不小,看上去是有功名的人家,大大的一所三进院子。武陵君与长恩穿墙而入,还没去寻那张老爷,先皱了皱眉,道:“长恩,你嗅到什麽气味没有?”
长恩摇摇头,道:“我嗅不到气味。”
武陵君道:“我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这宅子有古怪。”
两人一路寻来,还没找到张老爷,倒撞破了几对男女在隐僻无人处偷情交.欢。长恩也皱起了眉,道:“再是恋奸情热,也不至於如此,这中间必有缘故。”他留神查看,只见这宅第之中,人人面上都是红潮隐隐。
不久寻到到张老爷所在的後堂,武陵君一眼望去,便不由得咦了一声,道:“这是个妖物,果然不是人。这气味……像是什麽花草妖。”
长恩也望著那张老爷,道:“怪不得,是蛇床妖。”
蛇床乃是一种药草,籽实唤作蛇床子,其性温热,暖肾扶阳,最能助情.欲,这妖物既是蛇床妖,难怪意图霸占少女,又能够引动众人情.欲。
武陵君道:“这妖怪似乎修为尚浅,瞧不见我们。”
长恩点了点头。
武陵君道:“我去把它抓出来,长恩你便附身上去。”
长恩点头,道:“你去吧。”
那蛇床妖正在装模作样地喝茶,它也算是小有修为,武陵君走到它身前三尺之处时,它便发觉有异,只是丝毫抵抗不住,武陵君伸出手来,凌空虚虚一握,已将那蛇床妖的魂魄从人身中硬生生扯了出来,只闻得蛇床香气骤然浓烈。武陵君是桃树仙,纵不是东风第一枝,早春风光却也占了大半,自然不受这邪香侵扰,长恩身为阴鬼,无情无欲,本就无所知觉。张家仆役此时隔得远,倒也无碍。
妖物魂魄离体,那具肉身头顶百会穴大开,精气外泄,长恩随即便飘了进去,他略微缓了一缓,动动手脚,咳嗽一声,道:“来人。”
一旁家仆急忙上来侍候,道:“在,老爷有什麽吩咐?”
“张老爷”道:“刘春儿呢?带来瞧一瞧。”
家仆不解,道:“老爷不是择了吉日,定在明天圆房?老爷前日还说,圆房之前,还是不相见的好。”
“张老爷”瞪眼道:“叫你去就去,哪来这麽多罗罗嗦嗦的废话!”
那家仆不敢再多言,急忙答应一声退下。武陵君在旁看得真切,很是觉得有趣,不由得大乐。“张老爷”冲他扬了扬眉眼,嘴角微微勾起。
不久一个绿衫女孩儿被家仆带了过来,自然就是刘氏之女春儿了,见她十三四岁的模样,清秀可人,满脸都是泪痕,哭得脚也软了,几乎走路也走不动,须得有人扶著。武陵君怕她只顾哭,误了事情,上去附在她身上。
便听那“张老爷”道:“样貌不错,不知道才情怎麽样。春儿,唱个曲子来听听。”
“春儿”哭道:“我不会。”
“张老爷”又道:“也罢,跳一支舞来看看。”
“春儿”仍旧是哭:“也不会。”
“张老爷”摸著胡子道:“怎地什麽都不会?读书写字总懂一些了。”
“春儿”哭道:“我不识字!”
“张老爷”顿时皱眉,道:“这个也不会,那个也不会,留著有什麽用。”
一旁家仆陪著笑正要说话,这时忽听前院吵吵嚷嚷起来,“张老爷”看了看天色,道:“去瞧瞧,这是怎麽了?”
家仆不久回禀:“老爷,是春儿之母又来讨女儿了。”
“春儿”听到这话,袖子掩住了脸,嘤嘤哭得更加厉害。
“张老爷”道:“罢了!这样蠢的女孩子,只知道哭,留著也无用,交给她母亲带出去吧,连卖身契一起还给她们。”
那家人十分诧异,但主人有命,自然不敢不从,便遵命将春儿带了出去。前头刘氏见了女儿,十分惊喜,虽然不明缘由,也顾不得多想多问,急忙牵著女儿走了。
“张老爷”在後堂来回踱了几步,捻了捻胡须,迈步出去,忽然一跤绊倒在门槛上,家人急忙扶起来看时,早已没了气息。族中子侄多有盼他死了好分财产的,这麽一来,倒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事情既然了结,长恩与武陵君便离了此地,边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