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要组织一个建院文化周的活动,打电话叫我回南京一趟,帮忙一个星期。《+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
这次是我们人文科学院成立30周年搞院庆,文化周是院庆活动中最先搞的一个,相当于打开了一场节目的序幕,包含摄影比赛、演讲比赛、书法、社会实践等等,因为是人文科学院成立以来第一次搞,没有经验可以借鉴,从秩序统筹到文字材料全都由我负责,一个星期就叫我脱了一层皮。
文化周的最后一天,也是学生放暑假的那一天,等于半年工作暂时告以段落了。院长笑眯眯地拿了一沓子票过来,叫我分发给每个工作人员,说辛苦了,请大家听音乐会。发完以后还有好几张,我拿回给院长,院长说你拿着吧,有什么朋友的一起叫上,我说留给您儿子儿媳妇听嘛,他一听就笑,说我儿子儿媳妇进去肯定两分钟就跑了,他们俩只爱听摇滚。
我倒是很喜欢,这是一场交响乐的音乐会,地点在南京大学的音乐厅,那个厅我去过,很小,只能容纳七百多人,很纯粹的音乐厅。
果然是高雅艺术,晚上我一去发现发下去百余张票,来的却不到十人,曲高和寡啊。音乐会开始了,来自法国的艺术家们在台上神情投入地演奏着,可是,令我羞耻的事情却发生了。
先是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地开始打瞌睡,然后从场外还陆陆续续地进来些迟到的人,他们响亮地把座位拉开,感叹着外面突然下起的一阵雨。我看见坐在左边离我最近的那个中年女人很惊愕看着台下,拉小提琴的手奏出了微微颤抖的音乐,我知道她叫“第一把小提琴手”,一个乐团的定调、节奏、旋律都取决于她,而她则是盯着指挥。
这时候指挥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直视着观众们,由于语言不通他无法表达什么,但他的动作他默哀的愤怒的眼神还是让音乐厅安静了下来,然后他缓缓地回转了身,举起手中的指挥棒。
我注意看他们的表情,我想他们此刻该是鄙夷的,或者该是都很愤怒的。一个尊重音乐的国家,带着他们对音乐的满腔热爱来到异国他乡,来传播他们的爱他们的热情,却遭到了对他们来说的奇耻大辱。
可我竟没有在他们的眼睛里发现愤怒,他们蓝色的眼睛忧郁沉和,里面写满了悲痛,那悲痛无声地流淌在小提琴丝般的旋律中,比鄙夷比愤怒更能叫人震撼,我看见离我三排远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音乐像丝绸一般优美滑行,突然一声响亮的撕扯零食袋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是一声绷脆的嚼碎了薯片之类的东西,这声音是那样地刺耳,前场的观众全都回头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两个嘴还在动的年轻女孩。
指挥大步地走下台去,在后台好半天没出来,一会儿主持人出来了,她用低沉的声音对大家说:“ted指挥想让我告诉大家,音乐会需要绝对的安静,我希望大家能够尊重他和他的团队。”
指挥再次出来时有喧哗的掌声,多么滑稽的吹捧和赞叹,音乐会继续进行着,会场依然并不如他意想之中的安静。
中场休息的时候很多人都乏味地走了,我也离开了。我离开并不是因为乏味,而是不忍心,因为我看见那个指挥伤心地哭了,“第一把小提琴手”在安慰他,他的头上油亮亮地,那是刚刚指挥音乐的时候出的汗。
我有些悲情地走了出门,打了车到原来的学校附近,这会儿我还不想回家,我就那么顺着街巷在学校附近走着,这里原本有着很多美好的记忆。
昏黄的街灯,满目的青黄,如果不是亲身感受温度,南京的夏天总是给人一种秋天提前到来的感觉。
这里的梧桐怎么一年四季都不能消停呢?春天的时候会飘下飞絮,却又不象杨絮柳絮那样轻盈可爱,而是毛扎扎满眼的褐黄,象害虫,偏又惹人厌地落在人脑袋上,人不知道一本正经地顶着朝前走去。大约六七月份就开始陆续纷杂地落叶,小小的暗绿的或大大的枯黄的,非得把它忧郁的情绪传染给你,让变得和它一样绝望。
我越走越绝望,正想打了车赶紧回家算了,路边那家清真大盘鸡的店主一边在外面烤着羊肉,一边和我打起了招呼:“怎么好久没来了?”
我诧然,直感动得鼻子发酸。都离开母校一年了,店主竟然还记得我!要知道,每天在他这里人来人往的过客有多少啊?我这一感动竟然对他说:“想吃你们家烤羊肉了,专门打车来的。”
这下到店主感动了,连忙喊里面一个戴着小白帽的维族男孩带我进屋,我像一年前那样点了一个炒面片和5串羊肉。
不一会而,东西都给我送上来了,是店主亲自给我送进来的,他说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以前你可是经常来的,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个大个子是不是?
物是人非。我点头说我真是好吃出了名了啊。
店主说哪里,你今晚还专门打车来吃,搞得我感动得不得了。
我说实在的最吸引人,他说顾客是朋友嘛。
再走到街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这个点的店铺多已打烊,但店家的招牌却都留在那里霓虹闪烁,整个街美丽亮堂却虚无缥缈,徒然多了一份遥远的美感。梅雨的梧桐继续纷纷洒洒地落下叶子,风是温润的。我却突然很想哭,我想,我还是喜欢南京的。
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肚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