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安全带后,就爬上爬下,好奇的打量四周,没有一刻肯安份。
最后,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压得极低,偷偷问自己的母亲:“妈妈,你看那个阿姨,她为什么一直哭,一直哭?”
年轻的母亲低声哄着:“乖,阿姨一定是很疼,所以哭了。”
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知道。他想让她安心的走,她就安心的走。
他让她安心,她也要让他安心。
她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天晚上在医院里,她站在病房门前,从两三寸阔的缝隙里望进去,窄窄如电影的取景,他整个人深深的陷在沙发里,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一定坐在那里很久了,因为他嘴里含的那枝烟积了很长的一截烟灰,也没有掉落下来。她几乎不敢动,只能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茶几上放着她那只保温桶,鹅黄色的桶身,上头还画着两只绒绒的小鸭子,在落地灯橙色的光线下,温暖如两只小绒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直起身来,只是掐熄了烟头,重新拿了一枝烟,划火柴点燃。
一点小小的火苗,照着他的脸,幽蓝的一晃,又被他吹熄了。
他伸出手去,用食指触摸那保温桶外壳上画的两只小鸭子,动作很轻,仿佛那是两只真正的小鸭,指尖顺着那小绒球的轮廓摸索着,小心翼翼。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来,自顾自微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角深斜飞入鬓,唇线抿起,弧度柔和。
她将头抵在门侧,忽然落泪。
他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说:“我没有等到你。”
其实他一直在那里,他始终都在那里,只要她回头,她就能够看见的。
他一直在等她。
过了这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早在那一刻起,她遇见他。
他的字迹飞扬流畅:“佳期,终于等到你回家。”
他说:“我这辈子不可以了。所以,下辈子我一定会等着你,我等着比所有的人都早,早一点遇见你。”
她却不能说,她其实已经遇见他,在他等着她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爱上他。
这么多年,她花了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才学会结束,才学会重新开始爱上一个人。
可是他却不能在那里,他却没有时间给她。
在最后的时候,他以为她爱的并不是他,所以,他安心的离开。
就这样,她让他安心的离开自己。
当我终于爱上你,我却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因为怕你觉得来不及,怕你觉得对不起。
怕你会对我内疚,怕你会觉得不安心。
你一直等着我,而我,会用这一生来记得你。
当他的尾指勾住她的尾指,他说:“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