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脏了就好像脏了脚似的,不沐浴不行。
待姬央沐浴出来,大夫早已等候多时了,沈度扶了她坐下,姬央笑道:“我就是凉了胃,吐出来已经好多了。”
“还是叫大夫诊一下脉大家才安心。”沈度道。
却不知安的是谁的心,罗女史在一旁冷眼看着。
公主作呕,她自己年纪小不懂里面的道道,罗女史却是清楚的紧的,戚母和薛夫人那里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打探病情了。
每个人都怀疑安乐公主是不是有了,可没有一个人脸上有喜色。如此浅显的心思罗贞焉能看不出来。
罗贞心想,苏后厉害了一辈子,将魏帝的后宫治得铁桶似的,养得安乐公主不知人间疾苦,一味的天真纯善,她还以为苏后有本事能护安乐一辈子呢,结果现在却出了这么一大昏招,竟然将不知险恶的安乐推进了沈家这潭深水。
或者苏后是以为她女儿生得天仙一般,能替她笼络冀侯不反?这却也说得通,只可惜苏后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之珍宝,落在冀侯手里却是连草芥都不如。
罗贞到信阳不久,却已经将姬央的处境看得清清楚楚了。沈家的人表面上奉着小公主,实则却是压根儿没将她当成过沈度的媳妇。
否则除夕这样的事情,人来客往,安乐公主身为信阳侯的嫡妻焉有一点儿不出面应酬的道理?可沈家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完全将安乐公主排除了在外,偏偏这位小公主完全不懂人心,还兀自一个劲儿地乐得轻松。
这桩不提也罢,但看冀侯的态度,罗贞也为安乐操心良多。冀侯姬妾众多,于小公主也并不那么上心。罗贞见小公主跟着冀侯从幽州回来后,冀侯数日也不曾踏足过北苑,显然是不将小公主放在心上。
过得数日才见那冀侯前来,罗贞有心为安乐公主立威,却不料冀侯转身就走,倒是将小公主诱得忍不住半夜前去相会。
小公主觉得刺激好玩,可在罗贞看来那是冀侯完全不受控制的表现,为安乐公主他是半丝委屈也不肯受的。
怪只怪小公主自己没脸没皮地缠上去,夜半三更那么冷的天出去,却还得不到冀侯丝毫怜惜,气得罗贞心是绞着绞着疼,小公主难道就看不出冀侯对她半丝真心也欠奉么?
但罗贞虽然看得极明白,却也不敢、也不愿对小公主撕开那层纸。
小公主活泼泼的可爱,若真是撕开了那层纸,露出鲜血淋漓的现实,罗贞怕她受不住。打她来之后,每日听安乐说话,三句不离冀侯,安乐对冀侯的痴情是那样明白,明白得叫人想无视都难。
谁也不忍心看姬央伤心,罗贞更不忍心,那样天真的孩子,本就是魏宫里最后的唯一的亮色,她从小看着她长大,心疼她不比任何人少。
罗贞晃神间大夫已经诊完脉了,只说是脾胃不和,吃两服药就没事了。罗贞眼见冀侯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心沉得越发厉害。
情形竟然坏到了这个地步?连孩子都不许安乐有?罗贞如今只盼着苏后能再厉害些,苏后立得越久,小公主的好日子才能持续越久,若是北地实力最雄厚的沈家一反,小公主和魏朝怕都只能灰飞烟灭。
“我都说我没事的,你偏不信,弄出这样大的阵仗,只怕祖母和阿姑都惦记着呢,你先回安福堂去吧,今儿还要守岁呢,吐完以后我好受多了,只等玉髓儿熬了白粥来给我喝,喝完我还去守岁的。”姬央懂事地道。
罗贞看得眼酸,小公主一辈子顺遂,何时这般小心翼翼的懂事过,或许她心里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而已。
“你别去了,不要白粥,让厨房给你熬点儿小米粥,那东西养胃。我去去就回,等下再来陪你。”沈度将姬央抱上床,又替她盖上被子,这才转身往外走。
罗女史就站在门边,她投过来的凉悠悠的视线沈度早就感受到了,他扫了一眼,但见这位叫安乐公主敢怒不敢言的罗女史生得一张长脸,两头拉一拉都能赶上茄子长了,眉间褶子深如川,不言自威,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
罗贞没有回避沈度的视线,而是毫不相让地迎了上去。罗贞只觉得冀侯的眼神充满了挑衅,可良久后率先败下阵来的还是她,谁让她们的宝贝就攥在冀侯手心里,捏圆搓扁全看他的喜怒。
沈度回到安福堂,戚母果然第一句就问了安乐的情形,“可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