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认得。”无归道长却心无旁骛,有话答话,揽袖举杯,轻抿一口茗茶,抬眼笑道,“贫道和国师早年间有过几面之缘,算得上脸熟。”
灯辛小道长的面色越发古怪起来。
谢氏心中暗喜,眉头忽而一皱,“您这话确实?怎么之前您从青玉观挂名而去,观主青丘道长却说不认识您这号高人?”
“国师久居皇城内另辟出的专属居处,闲少出入青玉观,且已闭关多年,青丘道长不知贫道和国师交情,有何奇怪?”无归道长展颜一笑,清澈目光对上谢氏的视线,不躲不闪道,“贫道不打妄语。”
谢氏表示信了。
不忍直视无归道长那不食人家烟火的双眸,偏头冲杨妈妈使了个眼色,口中道,“道长知晓我娘家的家学渊源,我也知道玄术一道,皆以黄白之物回报,以抵消窥探天机的反噬。小小薄礼,请您笑纳,权当封口费。”
杨妈妈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掌大的雕花匣子。
灯辛小道长默默接过,暗叹内宅妇人果然不容小觑,这种尺寸的沉手匣子都能随身藏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转手放到师父跟前,无归道长却是不看,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曲,随意敲了敲匣子,讶然道,“封口费?从何说起?”
“我要借用您的名号。”谢氏再次诡笑,拍拍裙摆起身,垂眼看向无归道长,“流言伤人,我总不能放任不管。总归不会害您,您若是听外头又有什么新鲜说法,只管保持微笑三缄其口就是,道长可愿意帮我这个小忙?”
她负责铺排,无归道长只需负责继续装深沉即可。
她觉得这笔买卖彼此都不亏。
无归道长挑唇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淡然的暖笑,一不意外二不深问,只点头道,“贫道不多送,李夫人走好。”
谢氏动作一顿,目光转到无归道长的手上,皱眉道,“十二年过去,算起来道长如今应三十有八了吧?您这皮相是怎么保养的,有什么灵丹妙药,卖我两斤?”
杨妈妈忽然发现,自家夫人是个藏得很深的颜控。
她抽着嘴角去摸钱袋,灯辛小道长却满头黑线,再次吐槽道,“李夫人要是肯远离红尘,一心修道,返老还童不敢保证,清心寡欲之下衰老延缓却是能的。”
谢氏再次决定不和小道长计较。
她满意离去,灯辛小道长对着无归道长,却是欲言又止。
他忍了半晌,小声嗫喏道,“师父,如今种种都和从前一样发生了,对您来说难道不是天赐转机?您苦守两世,难道不想挣一挣命?您和李二小姐”
师父不变的何止是俊美容貌。
他尚在襁褓就被师父收养在身边,有些事外人不得而知,他却替师父不值。
无归道长眉心微陷,淡声打断道,“灯辛,如今变故颇多,已和从前大不相同。你不必多说,守住自己的道心就算帮为师了。”
他神色淡然,语气却是少有的严厉。
灯辛小道长最知道他的脾气,抿了抿嘴,低低应了一声。
这边谢氏坐车回城,面上早无方才在无归道长面前抖包袱的笑模样,半阖着眼低声交待道,“明天英哥儿就要进宫,今天的事不必让她知道。有她知道的时候。你且照着我说的,明天英哥儿一进宫,你就让人把我们商量好的话放出去”
杨妈妈心领神会。
谢氏有意隐瞒,自然多的是办法忽悠女儿。
李英歌问不出所以然,只得揣着满心疑惑,登上了次日驶向皇城的马车。
有汪曲和小福全儿被拦在宫外的事在前,小福丁儿本还担心他混不进去,却不想东宫派来迎接的太监问也不多问,就允了他随侍李英歌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