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伴娘

069伴娘

第二天上午,钟鸣义去党校脱产学习、江帆主持工作的消息,以文件的形式下发到亢州市委,速度之快,让人吃惊。

对于这种人事变动的消息,反应最快的当属媒体。上午十点,电视台召开中层和编导的紧急会议,宣布了这一消息,并且从今往后,有关钟鸣义的一切新闻,没播发的停止播发。有着多年宣传工作经验的温庆轩说道:“对于一些纲领性的口号能不涉及就不要再涉及了,尤其是一些带着个人强烈色彩的工作思路、工作口号,宣传的时候策略一些,最好不提。”

丁一不能预测出钟鸣义去党校意味着什么,但是从温庆轩的口气中她感到,钟鸣义和雅娟一样,兴许回不来了。那么江帆会不会成为亢州市委书记的人选?

早上,钟鸣义没有像往常那样按时出现在市委大楼三楼他飞办公室,快十点的时候,他才回来,刚到办公室,就打电话把朱国庆叫上来了。

朱国庆昨天晚上一直在联系钟鸣义,一直联系不上,秘书小康只说他在宾馆,不知道钟书记去哪儿了?朱国庆也是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锦安市委对钟鸣义的安排,早上上班后,他看到了锦安市委下发的文件通知,因为这个文件市领导们是要逐个传阅的,他刚刚签完字,就被钟鸣义叫了上来,关上门后说道:

“钟书记,怎么回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您要去学习?”

钟鸣义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用手揉了揉脸庞,又习惯地把头发往后背了背,他勉强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这是组织的意图,谁也抗拒不了。我走后,暂时有江帆主持工作,你那电厂上的事情,可以跟他请示汇报,也可以等我回来再定。”

其实,对于钟鸣义还能不能回来,朱国庆也持多半的怀疑态度。听到钟鸣义这样说,就应付着说道:“好,我会的。”

钟鸣义习惯地揭开杯盖,看了一眼,杯子是空的,他迟疑了一下,就端起杯子,起身自己倒了一杯水,如果在往常,朱国庆早就抢去给他倒水了,他不禁感到了世态炎凉,重新坐定后说道:“国庆,你我弟兄这段时间合作得不错,我也没给你办什么大事,反而,你对我的帮助倒是很大,你放心,你借给我女儿出国的费用,我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还有那个小洋楼,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谢谢你的一片好意。”说着,就从抽屉里掏出那串钥匙,放到桌子前面。

朱国庆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来到他的办公桌前,拿起钥匙,嘴里却说道:“您这是干嘛,要不这样吧,钥匙我先给您保管着,等您回来后我再交给您。”

钟鸣义苦笑了一下,说道:“国庆,你下去吧,我还有事。”

朱国庆把钥匙塞进裤兜里,就走了出去。每次,他在给市委书记关门的时候,都习惯敬畏地再回头看一眼,无论这个屋里坐的是樊文良还是钟鸣义,这早就成了他出入这个屋的习惯,但是今天没有,而是照直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敬畏的不是这个屋里的人,他敬畏的是屋里这个人手里的权力,不论是谁,一旦面对着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个人,你就不得不心存敬畏,当然是在你对权力还有所奢望的时候。现在,显然,他朱国庆对身后那个人的敬畏就减少了许多。哎,风水轮流转,说不定有一天这个位置就转到自己底下了。

朱国庆走后,钟鸣义打电话又把江帆叫了上来,当江帆进来的时候,钟鸣义破例地从座位上欠了欠身,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他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我上中央党校学习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吧?”

江帆坐在往日自己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这个位置离钟鸣义不是最远,也不是最近,恰到好处,他说:“都知道了,昨天下午翟书记找我和狄书记谈话了,市委的文件也到了。”

钟鸣义连着吸了几口烟,然后把半截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江帆发现他的手有些颤抖,两鬓的发际处,也露出了一层白白的发茬,面色晦暗,脸上有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沧桑,他忽然想起屈原《离骚》里的那句话: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江帆的心里,就徒然生出许多同情,钟鸣义的今天,是每个官场中的人都会亲历的,也许,英雄气短、美人迟暮才是人生最大的无奈。

半天,钟鸣义才说了一句话:“我学习期间,工作就由你全面负责。”

江帆说道:“谢谢钟书记对我的信任,我会尽心尽力做好一切工作,如果有什么难以决断的大事,我再给您打电话,跟您请示,或者等着您回来再做决断。”

钟鸣义抬起头,看了江帆一眼,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光亮、一种神采,如同葛朗台临终前看到的灯芯,随后这种光亮就黯淡下去了,他无精打采地说道:“不必了,你自己做住就是了,如果真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就直接向锦安市委请示,向翟书记和董市长请示,市委已经明确我这次是脱产学习,不再过问工作上的事。最近身体也出现了一些毛病,总是失眠睡不好觉,我也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到北京大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调理调理。”

江帆还想说点什么,或者安慰他一下,但是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甚至是虚伪的,他从钟鸣义的表情和语气中明显感觉到,钟鸣义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去北京学习意味着什么,有可能他会离开亢州,不再担任亢州市委书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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