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擦了擦汗,远远地望见爸爸的身影,他迅速起身,飞快地跑过去,尽管累得抬不起脚步。
眼见着,爸爸和陌生的阿姨一前一后钻进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留下滚滚浓烟。
小熙诺紧紧地跟在身后,大声地喊起来:“爸爸……爸爸……爸爸……”
脚步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哑,到底追不过汽车的速度。
小熙诺被远远甩在后面,跑的太急,脚步不稳,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上。
手掌和膝盖都不同程度地擦破,细小的伤口混着泥土和鲜血,又沙又疼,满身是土的小熙诺爬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流出来,
小熙诺突然醒悟过来:他的爸爸,不要他和妈妈了!
龚熙诺永远记得。
早产的妹妹体弱多病,妈妈没有工作意味着没有收入,爸爸三个月前中断每个月应该给的生活费。
家里值钱的东西基本都变卖了,妈妈的住院费还是把外婆给妈妈的陪嫁——祖传的玉镯子典当后换来的钱交齐的。
妹妹三天两头生病,没钱住院,随便开点药凑合治疗。
妈妈都不好意思再开口管李叔叔借钱,他本来也是小本买卖,挣得不多,还得需要钱维持小店的运转。
半夜三更,妹妹又发起高烧,小脸憋得通红,哭都哭不出来,哼哼唧唧地表示难受。
虽说是炎炎夏日,夜里凉意仍重,妈妈用大毛毯裹住妹妹,领着龚熙诺去附近的卫生院。
简陋的卫生院里,值班大夫粗略地检查一下孩子的情况,怀疑是急性脑膜炎,建议他们赶紧去大医院,不要耽误最佳的治疗时间。
妈妈吓得脸色惨白,跟医生道谢后,抱起浑身滚烫的妹妹,直奔中心医院。
急诊科的大夫经过全面详细的检查后,确诊是急性脑膜炎,安排住院治疗,需要两千元住院押金。
妈妈顿时慌了神,两千元?!
她现在口袋里只有五百多,一时之间哪里去凑两千元?
见多类似情况的医生见她迟疑,便知内情,带着几分同情,几分无奈地好心提醒她:“你最好尽快想办法凑钱,不然的话,我们只能进行保守治疗,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们也没办法。”
“是是,您放心,我会尽快凑齐钱的。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妈妈眼含热泪,带着哭腔。
小熙诺看出来,大概是因为没有钱,所以医生不给妹妹治病。他二话没说,趁着妈妈不注意,跑出医院。
震天的雷声挡不住小熙诺的脚步,滚落下来的雨滴瞬间浇透单薄的身体,一口气奔到爸爸的“新家”,几步踏上台阶,火急火燎地拍打着朱漆大门,呼唤声全部淹没在大雨里:“爸爸……爸爸……爸爸……妹妹病了!爸爸……爸爸……”
隔着厚重的大门,小熙诺听不到里面阵阵的欢|爱声,看不到两具赤丨裸裸交缠的身体,疯狂到无视一切的两人自然注意不到门外的动静。
雨,越来越大;雷声,越来越响。
小熙诺的喊声越来越微弱,拍门的力气越来越小。
最后,绝望的小男孩儿跪在门前的雨水中,光剩下嘴唇动着:“爸爸,妹妹,妈妈……”
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几个词,混着雨水的泪滴洒在胸前,放声大哭,哭到筋疲力尽,哭到大雨忽停。
小熙诺浑身雨水回到医院时,妈妈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上挂着几滴泪水,眼神呆滞地盯着光滑的地面,脑中空茫一片。
小熙诺慢慢地走过去,拉起妈妈冰凉的手,他好似预感到所发生的事情,紧紧地握住妈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