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的攥了攥手中的酒盅,狠狠的咬了咬牙,我尽量平静的说道:“我答应过,这一年之内不会对炎国有犯境之举,君无戏言!”
我做出承诺,是因为曾经的他也没有乘人之危,我做出保证,是因为我讨厌他事事处处提防我,我这么做。。。
更是因为不想看到他现在这般模样。
司徒睿突然低笑了起来,盯着手中的酒盅,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也很想知道,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我和他?!
我和他,为什么注定只能敌对?
我和他,为什么会像今天这样相处?
我和他,为什么永远只有无休无止的猜测和忌惮?
司徒睿敛住了笑,重新恢复了沉默凝重的样子,看着司徒睿在那里自斟自饮,脸上的表情虽是淡漠无异,但是举止行动所表现的却是一种比刚刚更深的无助和无奈。
一只手紧紧的扣在酒案上,高隆的指节在苍白的月光下渐渐失去血色,一双眼频频的辗转盅壶间,黑亮的眸瞳在微弱的星光下渐渐失去光晕。
清冷的秋夜,衬的酒杯落案之声清晰非常,一声又一声,沉重万分,却恰恰昭示了执盅之人此刻的无力。
握着酒壶的一手再一次高高举起,可宽大的袖口竟在颤颤作抖,我的心也跟着微微发颤。转眼看向壶嘴正对之下的酒盅,却发现那酒盅怎么添也添不满。。。他这是醉了么?
他本应是极善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他本应是极其明白帝王分寸的人,他本不应该是买醉放纵的人啊。。。
我的心底酸楚不已,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他到底在为什么烦恼?
他到底在为什么担心?
我很想问他,可是又害怕问他,更何况即便是问了,知道了原因。。。
我又能做些什么?
司徒睿仿佛是窥探到了我心中所想,手中的酒壶终是放了下来,紧抿的薄唇轻轻开启:
“霸据一方之土,统领一众之民,身为一国之皇,九五之尊的极位,天之骄子的血统,这些都是上天赋予我的莫大恩赐,即使不愿,即使不爱,也要摆出一付虔诚的姿态兴高采烈的接受。这样沉重的恩赐,容不得我推诿逃避,维系这份恩赐,更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帝王的悲哀永远被掩埋在明黄的衣冠之下,帝王的艰辛永远被深埋在无上的权势之内,这其中的滋味。。。自是如鱼得水,冷暖自知。”
“一重又一重的狠绝垒砌了九重高台,一锤又一锤的孤漠铸成了金銮宝座。一登高台,便注定无路可退,一落宝座,便注定骑虎难下。偌大的国家,千百的臣民,万钧的重担,我必须时时警醒,刻刻谨慎,不可有丝毫差池,不得有丝毫倦怠,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有的时候,我也会忙里偷闲,看书弹琴,但却不会揣摩书中深意,也不会甄辨曲中悲喜,只是看,只是听,毕竟有太多的人心要去揣摩,毕竟有太多的言论要去甄辨,毕竟我也是个有血有的人。我也会累,会痛,会彷徨,会迷茫,会想有人作陪。。。卧榻之侧,总会有人相陪,可心中之缺,又有谁可以填?一直以为尽管你我同为帝皇之身,可活的辛苦之人唯我而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一个决定,司徒睿缓缓抬起头,深邃的墨眸之中,有点点微光在泛,“一次外巡,诗楼惊遇。。。谁会料到远隔万里的你我会以那样的方式相遇;千秋佳人,几辈痴情。。。谁会想到荒无道的女皇竟是如此的倾心痴情;一步一诗,前后相承。。。谁会想到贪图享乐的女皇竟会如此的聪慧超凡;月下独酌,冷夜清歌。。。谁会想到不可一世的女皇竟会如此的无助脆弱;胭脂若伤,琴断情续。。。谁会猜到淡漠冷心的女皇竟会如此的黯然伤怀。。。”
苍茫的月光笼在他幽深的墨眸之上,竟是显现出亮亮星光,他的声音越发的棉溺:
“这样的你。。。时而狡黠邪异,时而柔弱惹怜,时而灿若春华,时而悴如秋叶,时而拒人于千里之外,时而熨人至深心之底。。。这样的你,是否可以属于我?”
周围很静很静,静的我可以听到他时而凌乱局促,时而舒缓压抑的呼吸,我们就这么相互凝视着,枨触着,睖睁着,好像只要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四目相视,虽是无语,但眼中的万千情愫似乎已尽数流转在不言之中。
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由的落下了睫,劝他道:“。。。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