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文死了,就死在我眼前。
因为一件事情,已经两度有人死去。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是个草菅人命的年代,自己又是医士,见到死人是很正常的,可是,惜文那双含水带笑的眸子却一直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谷内不能葬人。司马懿打算将她送到西海郊外安葬,过了头七,即刻出发。
阳光灿烂,我抱了甘蔗坐在院子里啃。
她这一死,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
昨天郭嘉说他不至于会傻到在我们面前杀人灭口的地步。司马懿也这样说,他觉得一定有高人隐藏在附近,而他们无法感应他的出手。
我不可置否。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最让人觉得不可能的行为,恰恰更容易隐藏,所以,不排除郭嘉用蛊心术杀了惜文。司马懿当时一直抱着她,如果他出手,我们谁也看不到,也不排除。
但是,如果他们说得都是实话,那么就一定隐藏着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在暗中纵这一切,最可怕的是,他居然在谷中。
惜文的话也不可全信,她一直欲盖迷章影郭嘉,也难保不是受了要挟在最后时刻诬陷郭嘉。
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她的话,又未必不是真话。
这谷内的人,天心的心思本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身上,不是他。大师兄贾诩,我只见过一次,没有交集,应该也不是他。二师兄周瑜,为人淡泊,不是他。三师兄郭嘉四师兄司马懿暂脱不了干系,诸葛亮和庞统都是一身正气,不应该是。月英和陆逊一直与我交好,也可以排除。
那么,谷内还能有谁?
对司马懿和郭嘉,我都不想表现出怀疑,不管这幕后黑手是谁,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真相水落石出的前,三缄其口。
清秋只以为惜文如他们所说是暴病而亡。哭了好几天,昨晚为她守灵,更是一夜未合眼,现在正红着眼睛给我收拾东西。
“惜文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暴病了呢?子若,你懂医术的,你说说这怎么可能呢?”
“身体里有些病,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突然爆发确实是致命的,或者是她误食了什么东西。”我只能拿这些话来匡清秋。
“姑娘!”清秋冷不丁跪在我面前,吓我一跳,“姑娘,清秋在谷里,和惜文是关系最好的,清秋想送惜文最后一程,求求你。”
我扶她起来,略微沉吟,点点头。
春雨绵绵的天气,送葬的队伍出发。
一行人黑色蓑衣,头戴斗笠,一路东行,马蹄踏泥,碎花残香。
郭嘉和司马懿打马走在队伍的最前,行进一会,郭嘉放慢速度,与我并行,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滑珠成线。
“这雨寒气甚重,你可受的了?”
我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
只要一出谷,就会遇到柳絮,似乎已经成了定律。
“公子。”柳絮一身素衣,撑着油纸伞,大片衣衫被斜飘的雨打湿。春寒料峭,纤瘦的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真真是雨打梨花,顺便还梨花带雨。
我懒得看她那副魂不散的样子,转过头去扯着清秋说话。
就算郭嘉当她妹妹,她对他的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揪着他死缠烂打,我自然极不乐意。
“公子,惜文姑娘照顾公子那么久,如今她去了,絮儿也想送他一程,感谢她。”
我呸,轮得到你感谢么?
郭嘉不是傻子,“柳絮,殡葬之事,人多避讳不及,加之天气尚寒,你还是回去吧。”
“公子,”柳絮上前一步,被雨沾湿的纱裙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身无四两,还能前突后翘了。“公子为何不再唤我絮儿?是絮儿哪里做错恼了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