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卯时五刻,景安街上还并无多少人烟,空空荡荡的街道倒显得有些寂渺。
当范卿玄走近范宗,远远就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倚在院墙外,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她似乎就这么在那儿守了一夜。
男子方一走近,她就惊醒了。
赵易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来者时,激动的扑了上去。
“范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男子摇摇头,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往后退了一步,从她身边脱身走开。他伸手拍去赵易宁肩头蹭上的泥土,淡淡道:“回去休息吧。”
赵易宁站在那儿,手不自然的握着,她不敢抬头。
“那时……我……我并不知道地上有诛邪阵……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乖乖站在那儿不会动的。我只是想帮你……可我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她伸手拉住范卿玄的手,“范大哥,那谢语栖也教训过我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你不要怪我了好么……”
范卿玄眼光望向她颚下微微泛青的掐痕:那家伙还真敢出手。
“我不曾怪你,你回去吧,我去一趟林家。”
“我也去!如果不是我闯了祸,也许不会出这么多状况。”
看着她眼神坚定,范卿玄心知也再难拒绝,便点头应了。
经过了一夜的风波,本就荒凉的林府如今更是显得一片萧条。
敲了半晌的门无人应答,范卿玄微微出力,随着吱呀一声凄鸣,暗红的大门晃悠悠的打开了。走进林府时,赵易宁吓得躲在了男子身后。
如今天空尚是不染晨光的紫色,府上竟全部挂满了白幡,衬托着惨白的墙更为森白。
府上的花草已全部凋零,枯枝败叶被微风卷起,在庭院里胡乱游走。在这夏季里却感到了无尽的寒意。
昨日还见着一些下人在府中候着,多少有些人气。而今日一来,不见半个人影,倒真真变成了一座死宅。
走过前院,远远就能看见厅堂内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棺材,看的人心底发毛。
屋内的白幡飘起,隐约能见一个白衣人跪在厅堂前,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吟唱着什么。
赵易宁抓紧了男子的衣袖,嘀咕道:“这大白天的不会闹鬼吧,那白衣服的是什么……”
范卿玄走近了,这才看清,跪在那里的是谢语栖。
他似乎并不惧怕周围摆放的棺材,闭着眼,轻声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听他低声念着,赵易宁心里竟一分分平静下来,不觉得有多怕了。
她探出头去:“他嘀嘀咕咕的在念什么?”
“《往生咒》。”范卿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身影,一身白衣,静静跪在那里,焚着的香烛腾起白烟萦绕在屋内,听着那轻声的吟颂,只觉得那仿佛就真的是来自天上的神灵。
不知在屋外站了多久,亦不知那白衣男子念了多少遍。赵易宁站的腿有些发酸了,忍不住捶了捶腿,忽然有白色的光团从那些棺材里冒了出来,它们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后缓缓飞上了天空,直至消失不见。
赵易宁惊讶的道:“那是他们的魂魄吗?他们会去轮回转世吗?”
范卿玄缄默的望着飞旋上天的白色光点,看着它们合着飘起的灰烬在空中打着旋儿,如翩跹而舞的白蝶儿,穿过云层,消散不见。
范卿玄走进屋内,扶了谢语栖一把:“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好生修养的么?”
谢语栖径自道:“这林府上下竟全被那女鬼害死了,如今女鬼神形俱灭,他们也只剩一副空壳,化作了灰烬。偌大的林家当真成了一处空宅,让人惋惜。”
谢语栖看了看四周的棺材,望向范卿玄道:“我可是拿出了我全部的钱财替他们敛棺,这笔费用我可得找你要回来,否则下一次就得让你帮我收尸了,是饿死的。”
“胡说八道。”
范卿玄皱眉,伸手往他额头弹了一下。
额头传来的微痛让谢语栖惊诧,他万万没想到范卿玄会突然这么做,一时呆在那里。
范卿玄眼底染上淡淡的笑意:“如果我手中拿的是暗器,你就真的死了。”
“我——”谢语栖语塞。
以他这么多年杀手的心x_i,ng,别说弹额头,即便他近身过来,怕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可如今,他竟并没有意识去防备什么,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对眼前此人甚至已经忘记了戒备,或者说是从未有过防备。
谢语栖心里郁闷:“范大宗主你这笔账我可记下了,到时候可要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范卿玄笑了一下,看着这里云烟寥寥,诸事已了,倒是心清了许多,他抬手想去揉揉谢语栖的脑袋,却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就如同一抹云烟缥缈远去,耳畔只传来他的一声惊唤,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着好端端的人,突然就这么倒在了自己面前,谢语栖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抱住了他,着急的喊了好几声。
赵易宁也吓坏了,眼泪滚了下来,一个劲的问谢语栖怎么办。
谢语栖哪儿有空理她,忙替范卿玄把了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睑,心道这是中了毒,立刻背起男子离开了林府。
原本安安静静的范氏宗门,瞬间就炸开了锅,索x_i,ng谢语栖手脚麻利,将看到此事的弟子全数聚在了一起,每人塞了一粒药丸子。
那些弟子愣是被哽的半晌回不过神,好不容易咳进去了,一人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