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仁用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将年幼的高杨送还给了他的父母。
那之后,足足有六年的时间,他连高杨的一眼都没再看过。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电话,他是打算一辈子再也不见那个孩子了。
偶尔看到房间里那张高杨的照片,白相仁有种恍惚感。
然而高成森给他打了那个电话,一个电话彻底改变了他的决定。
因为高成森告诉他,高杨因为抑郁症住院月余,最近又开始绝食,所以不得已才求到了他。
跟高杨住了差不多一年,白相仁确实也算孩子的亲人之一。
可因为抑郁症这种原因,似乎有些不可信。就在白相仁将信将疑的来到位于南华西山的疗养院看高杨时,院方却以高杨属于特危病人为由而拒绝会面。
“他不是抑郁症吗?”白相仁明显的沉下脸,对方也从这位探视者身上看到了一些不好惹的信息,所以说话格外小心。
“是抑郁症没错,但前一阵子已经发展到有暴力倾向,自残,偶尔还会攻击护理人员,绝食之后……”
“给我带路。”白相仁每听到一句都把脸沉得更黑一分,“立刻带我去见他,如果你还想继续开疗养院的话。”
“……这个。”院长自然也记得那个病人的背景不浅,虽然出了这种事情总不好对外公布,但想要整垮他一家小医院还是很轻松的。
“阿言。”
董言递过去一个信封。
老院长有些难为情的收好,“其实这个病人是我们最尽心照顾的一个了,保密工作做得绝对好,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说……”
“请带路。”董言揪着老院长的领子把他拽起来,后者立刻满口答应。
“好好好,我这不就带您二位去嘛!别拽!哎呦!我有心脏病!”
董言拉近老院长的脸,一双细长的眼睛眯细了一些,“再啰嗦我就把你心脏挖出来治治你的病。”
“……”老院长终于规规矩矩,跌跌撞撞的带着白相仁他们往病房走。
沿路都是特殊病人的单间,有些人看到他们经过就把脸贴在窗子上,做出各种恶心的表情,董言有些厌恶的嘀咕着,“怎么把大少放这种地方?”
白相仁自然知道高成森有多宠这个孩子,把他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恐怕也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
可一想到高杨竟然在这种地方生活了一个月,他攥紧了手掌。
“您看,就是这间,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里面的墙壁啊,地面啊,都铺了厚厚一层海绵垫……”
“滚开!”董言一把抢过老院长的钥匙将门打开,白相仁进去之前都没敢先从窗子往里看一眼,只是吩咐董言等在门口。
房门从身后被虚掩上,白相仁走进去,一个完全白色的房间,四周的地板踩起来都是软软的,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是那种全包围式的大海绵坨。枕头上留有一个不明显的凹陷,显然刚才还有人躺在上面。
“杨杨?”白相仁有些紧张的往里面走,他不是怕高杨突然冲出来攻击他,而是害怕看到什么他不愿看到的景象。
他的宝贝儿……他唯一心疼过的孩子……
幸好高杨只是有些瘦,白相仁转过看起来是床的物体后就看到了缩成一团瞪着他的少年。看起来成长了不少,但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孩子没错。
可因为绝食而明显发青的眼袋让少年看起来没有一点神采。
“杨杨,别怕,是白叔叔。”白相仁走过去蹲下身,高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今变得空洞,它们看着白相仁,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白相仁伸手搂过少年瘦弱的肩膀,有些硌手,从这个手感就能猜到,高杨白色的衣服下恐怕已经骨瘦如柴了。
心里翻搅着如同要湮没他的恐惧,他抱起高杨的时候其实有些恨高成森,即使再劝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原谅。
还没走出这个房间,高杨就一口咬在了搂着自己肩膀的手上,他动作极其不自然的拧着脖子,却咬的很用力,但因为他这几天都靠营养针维持,所以咬的并不深。
看到这个样子的高杨,白相仁手都有些不稳的放下他。
一碰到地面就手脚并用的返回床的里侧,白相仁有些无奈的看着。
不记得他了……
毕竟那时候高杨还太小,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对白相仁说过什么,也不记得那段时光的可能很大……
但他绝对不能让高杨再留在这种鬼地方。
“老爷?大少呢?”门外的董言一看到白相仁自己走了出来就忍不住问道。
白相仁沉冷的眸子看向旁边的院长,“我要带这个孩子走,孩子父亲已经通知过你了吧,如果记录清理的不够干净,我可没有他父亲那么好的涵养。”
老院长虽然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但这样无情的眼神还是让他双腿发软,意识到对方可能会杀了他,他险些尿了裤子,“一定,一定一定办的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