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白帖送到之后,因父亲后继无人,远宗的堂亲与舅舅都很快赶来了,待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后,都面色大变,连父亲的灵柩都不等了,纷纷告辞而去,是啊!这点家产虽好,却又怎么比的上命重要,太子侧妃娘家与秀才、商户比正如云泥般差别。
出呼若华意料之外的是,往常她心中暗自瞧不起的穷秀才、还有乡镇上与父亲交好的几个读书人却不闪避,反而在前面撑场面,又托管家转告母亲,就是告御状也要为父亲讨回公道,让若华不由改了来自现代对古代读书人的印象,方知道古代并不如现代了解的那样,只可惜南宋几朝都是没有明君的,讨回公道,谈何容易,要报仇只有另想办法。
一上午幽幽过去,宅子内哭声阵阵,又有几人是真的为父亲伤心,父亲的亲人只有我与母亲啊!因父亲含冤而死,又是儿立之年,忌讳颇多,只能等到午时,才将父亲迎入家中,当哀乐响起,若华扶着始终不肯相信的母亲,将父亲迎回。
若华忍着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恐惧,瞻仰父亲遗容,头上的鲜血已经擦干净,伤口也整理过了,不细看本看不出来,身上穿的是从路上买的寿衣,因为找到父亲时,他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即使穿着寿衣身姿都别扭的扭曲着,可见他去时有多么委屈。
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啊!是她这个孤儿心心念念的亲人,却被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仗着权势逼死了,落的如今连躺在地下都不舒服,管家梅叔也对这个同他一起长大的老爷伤心,委屈,看着一旁细心为父亲擦拭伤口的母亲哭着道:“夫人,老爷他这样躺着太累了,还是把他身体捭直了吧!若让老爷这样歪着身子下葬,老爷岂不是.....呜...”
“老爷,老爷,妾身在家中等了你许久,你怎么才回来?这伤口疼不疼?妾身一想到你头上添了这么个伤口就心痛,你我夫妻十几年,你可是没有受过一点委屈的人啊!”母亲却一改原本哭涕担心的样子,仿佛以往父亲在家时那样亲切、温柔的说话,没有理会梅叔,一脸平静的样子,大家却被吓的不敢言语。
若华却知道母亲她是痛的哭不出来了,若能够哭出来,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若华看着母亲的样子,也不在害怕了,有什么可害怕的,这是她的父亲啊!即使他已经过逝,也改变不了骨血相连的事实,若华自袖中掏出白手绢,轻轻擦拭父亲尸首一路上沾染的风尘,以及下人心不曾擦净的血迹。
慢慢的,从脸到手,看着父亲手指上白的那一卷,所有的痛,所有的疼让她不由抱着身旁的母亲痛哭起来,边哭边道:“母亲、那起子小人、贼子连我送给父亲的寿礼都不放过,父亲寿辰时,女儿将指环送给他,父亲答应女儿不会摘下去的,如今...呜...如今父亲去了...再也回不来了,父亲、父亲。”自从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若华一直是冷静的,可是此刻她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伤痛、仇恨再也压抑不住,孩子的身躯,却有成人的心灵,那又如何。
梅夫人揽住身高只到她前的若华,静静的抚摩着她的头发,眼泪一滴也不曾落下,只呆呆的看着她相公的尸首,也不出言安慰女儿,而是转身对管家说道:“你去请刘郎中来,他医术高超,善于控,只凭金针刺就可让老爷睡的舒服,常嫂,你去柜子里将老爷最喜欢的那身儒袍取来,等老爷换好衣服后,请老爷的朋友来吊唁,若华,你要记住,你是梅家的女儿,梅家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你也没有舅舅。”
“夫人,这也是人之常情,舅老爷他们惧怕贾府势大,自然躲避不及,若不是......”常嬷嬷看到梅夫人心灰意冷的样子,不由劝了几句。
梅夫人揽着若华跌跪在梅老爷灵床下,犹如一滩死水般静静说道:“我知道,亲人也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只是两个庶出的东西,还不及老爷的几位清淡朋友,不必管他,我与若华要为老爷守灵,族里那些三不沾、五不靠的东西是不会管老爷的丧事的,就由你家那口子主办吧!还有去已往老爷常常接济的那几家梅姓族亲那问问,可有愿意给老爷捧灵的小儿,可以重金相请。”
“是夫人,还请夫人与小姐节哀顺便吧!”管家跪在地上给梅老爷磕了个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起身向外行去,他是知道夫人叮嘱的意思,老爷没有儿子,只有请同族的侄儿孙帮忙捧灵、摔瓦,只是如今大家都知道梅家得罪了权贵,恐怕无人肯帮,毕竟捧灵者自古就会被视为亡者的继承人。
若华按照常嬷嬷的指点起身在父亲头顶前的香炉点燃清香,又跪下磕头,此时梅老爷的尸体已经由老大夫帮忙,使他换好衣服,躺平在灵床上,若华与母亲都穿着孝衣,头缠孝巾,全宅子里都是一片白,她们母女在伤痛中接待了梅老爷那几位朋友的吊唁,之后却是一下午的安静、沉默与哀痛。
到了晚间,梅夫人与若华谁也没有吃东西,宅子内一片安静,即使下人们走路都轻轻的,梅夫人眼神平静的让人害怕,当晚她在下人与护院吃完晚饭后,将管家夫妇、下人、丫鬟与护院召集到后院,此刻没有哭声的夫人更让他们害怕,梅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她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一个楠木盒子,若华站在母亲身后,梅夫人将锁轻轻打开,常嬷嬷心砰砰急跳,她跟着夫人多年,自然知道这盒子是梅夫人自己亲自把持着的。
梅夫人仿佛没